知君終于等到了見面的時刻。
他随便套了一身衣服,手上戴好手套,等在高鐵出站口。
他反複翻這一夜微信收到的信息,心裡的失望持續上升。他察覺到對方的态度沒有那麼癡迷了,難道是主動就一定會失敗?
他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他在臉上撐起笑容,嘴角彎出甜蜜的弧度。他希望這能讓人第一時間感受到愛,最好能感覺他喜歡他,這樣好方便之後事情的推進。
高鐵準點抵達。
也不能這樣說。男人和他就在一所城市,要坐高鐵來,隻是給兩人一個準備時間。
男人穿着寬大的衣服,有意不讓人能第一時間認出他的形态究竟是高大還是纖瘦。他戴着口罩,鼻梁上也的确架着墨鏡。知君對這些視而不見,上前勾住他的手。
“你要先休息再去醫院嗎?”
男人的身體微微發抖。
知君自顧自地說:“如果你不介意舟車勞頓,我建議你先去醫院。你早上吃東西了嗎?我希望可以盡早拿到報告,這樣就能讓你住進我的房子了。”
他的手隔着手套和口罩撫上男人的臉頰。
知君語調輕輕:“你也這麼希望,對嗎?”
男人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要靠知君扶着才能站穩。
知君皺眉:“你是有花癡病嗎?還是别的疾病?”
男人的聲音比較低,聽上去有些啞:“沒有……”他頓了會兒才艱澀地說,“知君……”
知君又笑起來:“嗯,你要喊我的名字,最好早點訓練怎麼更親昵地稱呼我。我該怎麼稱呼你?畢竟不能喊你阿窺或者奸奸。”
他不是有意諷刺,但話語間的譏諷意味很濃。
男人說:“我名字裡有個書字。”
知君看上去有點苦惱:“你想讓我喊你叔叔嗎?我還沒有問你的年齡。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知君感慨:“好老。”他彎起眼睛,甜言蜜語,“沒關系,我喜歡你呀。”
“看來你沒有想拿假名字騙我哦。沒關系,我知道你現在還不願意讓我知道你的身份,什麼時候說都不遲。”知君道,“書書、叔叔~你今早吃東西了嗎?”
“沒有。”書局促地說,“我可以現在就去醫院。”
“那就好呢。”知君道,“那我們快點去醫院吧。”
為保公平,知君也給自己做了一套檢查。從醫院裡出來,他的心情明顯變好了。
他主動問:“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是要去網紅情侶餐廳,還是在家裡自己做了吃?”他道,“在體檢報告出來之前,你不能住在我家裡。”
書點頭,示意他明白了。
知君揉他的腦袋。男人個子很高,讓他舉手臂的姿勢不是很舒服。見狀,書立刻彎下腰。
知君說:“你倒是奇怪,網上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現實裡就像個悶葫蘆。”
“對,你不讓我看你的臉。”知君想起來,“那還是随便買點什麼吧,然後我送你回酒店。”
他語調上揚,眼睛笑眯眯的,整個人像剛從糖裡化出來。雖然看不見,但明顯能察覺到書陷入一種呆滞的狀态。
知君:“我長得沒那麼好看吧,你真的不是花癡病嗎?算了,和我無關。”
“你吃烤冷面還是别的什麼?到酒店之後再點外賣?需要我陪你直到你睡着嗎?”
“烤冷面吧。”書說,“你……可以陪我嗎?”
“當然。陪自己未來戀人是天經地義的事。”知君每個字都在勾人,“希望你的報告不會讓我失望。”
書忍不住問:“沒有問題……會有什麼結果嗎?”
知君貼近他的臉頰,又極快離開,眼裡閃着狡黠的光。
“你以為會有什麼結果?”知君反問他,“現在就想要上床?不要太急,我不介意你在外面再找人,但希望你能确保他不會有傳染病。我需要的已經和你說清楚了,目前我隻有那些要求。”
“我不會找别人。”書解釋,“我隻是想問問……我不需要你給我發生活費。”
“沒關系。”知君的眼睛裡像有貓爪想抓住毛線球,輕易就能攝住任何一個他想攝住的人,“但如果你的錢不夠了,記得和我說。我不是虧待戀人的人——在我們确定關系之後。”
把書送回酒店,知君最後沒有陪他直到入睡。
“天黑,不安全。”書說。
“好吧。”知君聳聳肩,“希望你以後也會這麼說。”
他才轉身走出酒店,手機就叮叮咚咚響起來。應該是書、谷和季書逾。知君想,還真是不願意讓自己吃一點虧的人,甯願露出馬腳也要讓他喊真實名字。
身上的香味也沒有掩蓋,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知君不想追究。
書就是季書逾。那麼谷是不是書呢?
知君騎上共享單車。酒店窗口前,男人看着風卷起他的衣角。
他摘下了口罩和墨鏡,露出季書逾那張臉。
他的眼裡盛滿癡迷,看着知君的背影,眼神灼熱得似乎要把青年的衣服燙出洞。
“二十五歲很老嗎……”他喃喃。
該買護膚用品了。
知君愉快地哼着小曲兒回到宿舍。他快速沖了個澡,窩在床上回消息。
室友問他:“你最近怎麼不打工了?”
知君:“有别的事要忙。”
室友調侃:“還有比賺錢更重要的事?”
知君笑得甜滋滋的:“當然。如果運氣好的話,大概就脫單了。”
“這可是大消息。”另一個室友沖過來,緊張兮兮的,“咋脫單了?怎麼脫單的?教教兄弟呗?”
知君委婉:“這個方法對你而言可能不合适。”
室友大手一揮:“那有啥不合适的,隻要是方法都能學!”
知君:“我是gay。”
室友尴尬:“哦、哦,對,瞧我這豬腦袋,那确實不好學哈。”
“不過确實有個方法。”知君說,“一定要夠死皮賴臉。”
“長你這樣的也要死皮賴臉啊?”室友訝然,“這得多高的眼光啊。”
“對啊。”知君輕快地應,“他就是很迷戀我這張臉,那當然要用這張臉讓他感到舒适。然後就該我來做了。”
室友遲疑:“知君你是……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