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和季書逾确實勉強還算合得來,當個不付房租的合租室友也不錯。雖然在學校裡他也有室友——但外面畢竟是他買的房子。
隻要季書逾不出現原則上的問題,他都還能容忍。想到這,知君決定回去制定一套借住守則。
說了那麼多話,居然隻是為了“尊重”。知君有點想笑。他明明很夠尊重了,找的理由也足夠合理。可能是季書逾毛病多吧,也沒辦法,他尊重每個人的性格,隻可惜當初眼瞎。
知君一面譏笑的同時一面在心裡不易察覺地松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松一口氣,隻是單純覺得有什麼危險的東西解除了警報。
應該是季書逾給他下的蠱,知君想,比如一提“分手”就會自動應激。
一年估計是它的有效期。
知君又想到他們應該簽份合同。
可隻是一段戀愛關系而已,值得這麼興師動衆嗎?聽起來又沒有那麼有資格。知君有點苦惱,太陽的溫度讓他思考不過來。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司機給他打了電話,但因為免打擾沒接到。
臨時取消了。
看上去今天諸事不宜。
知君正打算走,一輛白色的車停在他面前。車窗早就搖下來了,駕駛座上坐着的是季書逾。
季書逾笑着和他打招呼:“我送你?”
不坐白不坐。知君幹脆地要去拉後座車門,卻怎麼也不動。他含着怒氣看向季書逾,一雙清淩淩的眸子蘊着情緒攢起來的水花。
季書逾被他看得告饒,親自把副駕車門打開:“這裡好坐,你坐這兒。”
季書逾是開車的,知君倔也沒用。他坐上去,系好安全帶,季書逾開始沒話找話:“你今晚直播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知君就想起來自己的請假泡湯了。他做事有一套自己的規矩,違反了哪個都不行。
知君瞪季書逾一眼,正正好被季書逾捕捉到了,看得他心裡直冒花。
知君說:“直播。”
季書逾說:“我給你砸火箭好不好?還是你要我直接給你轉賬?平台上看起來數據好一點,我兩個地方都給你怎麼樣?”
知君冷冷道:“我們現在分手了,季書逾。”
季書逾臉皮奇厚:“分手就分手呗,沒人說分手後我不能是追求者啊。我現在在追你,你看不出來嗎?”
知君:“……”
知君眼睛一閉,腦袋歪向車窗一側,不搭理他。
季書逾碎碎念:“别不理我,小君,你不理我我就會覺得你生氣了,覺得你生氣了就會不開心,然後就會心疼你。”
知君默默睜開眼睛。他看着車窗外飛速倒退的綠化帶,說:“沒人讓你心疼。”
“還有,你不該生氣嗎?”
季書逾說:“我為什麼要生氣?你生氣了,有八成都是我錯了。還有兩成是外面的人做錯了。既然原因不在你身上,那你就不能惹我生氣,我就隻會心疼你。”
“胡言亂語。”知君說,“明明就是我做錯了。”
季書逾認真道:“但我覺得,隻要你不開心,錯的就一定是别人。”
知君聽着,心裡很不是滋味。從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育都是包容,退讓,對待别人幾近于寬恕。
從來沒有人和他變相地說“我永遠覺得你是對的”。
這種偏愛,他連在父母那裡都得不到。
知君手指蜷縮:“歪理。”
季書逾不惱:“我們還有時間,你會知道我說的話的。”
知君不搭腔。季書逾也不再說話。他打開音樂軟件,調出列表裡的歌。
悠揚的樂音輾轉進知君的耳朵,躲進他的大腦,歌詞遙遠又清晰。
知君有了點困意。
他想,季書逾反正不會做壞事;他也沒能力做壞事。知君還是蠻信任季書逾的,雖然他覺得季書逾像個神經病。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季書逾能成他哥哥。親哥哥,比他早從母親肚子裡出來。
季書逾應該會對他很好,甚至可能會是他隻在網上見過的“弟控”。知君又想,不過也可能那就不是季書逾了。
他的家庭教育,季書逾不一定還會長成這種樣子。
他隻是希望有一個和現在的季書逾一樣的哥哥,在他的過去,保護他年少時一個不彈鋼琴的夢。
在無數不願意做的事情裡,知君隻需要哥哥幫他阻攔一個不情願。
知君閉上眼睛,安靜地睡了過去。
陽光溫柔地爬過他的臉頰,明明滅滅。季書逾在等紅綠燈的間隙偏頭看他,眼神是同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