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目送着三人離去,看天色尚早謝青安決定去趟書院。
今日這書院倒是冷清得很,藏書閣裡空無一人,馬場方向也聽不到任何動靜。“人都去哪了?”謝青安繞了一圈還是沒看見人。
“算了,正好可以自己安靜看書。”
閣外鳥鳴啾啾,閣内紙香四溢,謝青安内心甯靜,貪戀這片刻甯靜,原來自己還是喜歡這樣的日子。
“如宜,你歸家怎麼不來個信,我好親去山豫接你。”
“用不着。我早說過,什麼時候女兒——”
王簡和一陌生女聲由遠及近的傳進謝青安的耳朵裡,吵吵鬧鬧的聲音直至兩人踏進閣内才戛然而止,準确的說是看到她立刻噤聲。
這女子有些年歲,步履生風不見拖沓,袖口緊束一副幹練模樣,四目相對之下,二人皆紅了眼眶,隻一眼謝青安便知曉這是原身生母。
很奇怪,明明從未見過,長得也就一兩分相似,可謝青安就是知道那是血親才有的沒來由的感應,心底最深處的那思母之情噴薄而出。
“娘?”
許如宜聽到她的試探的輕喚,疾步走向她,一把拉過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最終隻化成一句,“養得真好,有我年輕時的風範。”忍着眼淚輕拍拍謝青安的手,“今日這娘叫了便叫了,日後無論人前還是人後,必得叫我義母。”
這世道真是該死。
王簡輕撫二人後背,“好了好了,趁着今日學子們都進京趕考,我們三個人去觀雲樓吃上一頓,對了,把平嶼那孩子叫上。”
——
觀雲樓雅間。
三人聚于圓桌,許如宜一直拉着謝青安的手一刻舍不得放下。
“青安你想吃什麼,今日義父結賬。”王簡大手一揮,興緻高漲,他這夫人已經有足足二十年沒有踏足荟州了。
遙記當年,謝太師那樁荒唐婚事後幾年未有所出,恰逢那年許如宜即将臨盆,王簡便與之商量将此孩送與京都謝家掩人耳目,結果許如宜自是不同意。
誰知生下她後,想法竟有所轉圜,“我同意将孩子送到京都,不是為了你,而是我不願李家姐妹丢了性命。隻不過送去後,我回山豫城與我爹娘過段日子,孩子何時回來我便何時回來。”
這不,一聽到謝青安回來的消息,趕緊将生意上的事安頓好立刻來了荟州。
“菜肴晚輩已經擅自作主吩咐下去了,義母千裡迢迢趕回,應是由我接風。”鄭平嶼推門而入,晃了三人眼睛。
謝青安一個沒忍住将嘴裡的春華秋實噴了出來,怎麼把林景川的行頭穿身上了。
許如宜眼睛一亮,起身相迎,臉上眉梢盡是一副滿意之色,“好孩子。真是一表人才,配得上我家青安。”
“義母謬贊,小婿當是全心全意對青安。”說完還對着謝青安彎唇一笑。
真不要臉,謝青安白了他一眼,不想說話。
須臾功夫,佳肴美味布滿木桌,個中菜肴全是謝青安平日裡愛吃的。
“今日可否陪義父喝一杯?”王簡拿起酒壺就往鄭平嶼面前的酒杯裡斟,也不來那套長輩作派了。
謝青安如臨大敵,擡手就要攔住她這義父,不料鄭平嶼直接将酒杯推至王簡面前,“本不想拒絕義父的好意,實在是有傷在身,不宜飲酒。”
“哦,對對對,瞧我這愚鈍腦子,竟忘了這事。”王簡今日很是失态,一雙含情眼隻盯着身旁的許如宜。
見鄭平嶼如此自覺,謝青安放下心來,整個晚飯的功夫三人都在熱絡聊着,話裡話外都是對他倆日後的安排,什麼生幾個孩子,孩子起何名,有時候尋着空謝青安插上幾句解釋二人關系的話,統統被那夫婦二人給理解成女子害羞。
算了,安心吃飯吧。
一頓晚飯吃得有人歡喜有人憂,回錦程樓的馬車上鄭平嶼如沐春風的模樣看得謝青安很是心煩不快,“我義父義母做不了我的主,他們說的那些話你不要當真。”
“我知道,”鄭平嶼對着她淺淺一笑,“假的我也高興。”
謝青安聞言心下顫動,一縷春風伴着月光篩進窗棱,浸在鄭平嶼盛滿真心的眼眸之中。
“死腦筋。”謝青安回避了他的眼神,假意罵了一句,随後就趴在窗戶邊上不知在看什麼。
這人以後是要做皇帝的,皇帝除了有治國安邦之責還有衍嗣之任,雖說這裡難得不會三宮六院,勉強可以算作一世一雙人,可自己絕無生孩子的可能,且不說這裡一個不注意生孩子就會一屍兩命,萬一哪日回了現代,孩子一人留在此處,必定如她此刻一般稍不注意就掉進危險之中。
“話說這沈夢做了個夢便不知為何到了這大宛朝——”說書先生的頓挫聲打斷了謝青安的思緒。
看着茶館燈火璀璨,謝青安微張着嘴,心中忽的生出一絲自滿,“晚上都還在說?生意如此紅火嗎?”
“你先上去,我找方和有些事。”
事不是大事,但卻非常磨人,看賬理賬上回試了試,實是勉強會看但卻看不懂裡頭的真假,故得求助方和。
方和聽了後,粲然一笑,“鄭平嶼将李家的生意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