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自己來晚了。

那個瞬間，痛苦盡數湧現，許費然想到很久以前母親去世。

那時他還小不明白什麼是死亡，長大後他用了很久才接受了死亡的說法，卻沒想到自己要再承受一次。

他下意識想要質問為什麼變成這樣，張口卻發不出聲音，隻能把哭泣擠出來。

儀器都已經停止，趙程一邊抹淚一邊拍着許費然的後背，企圖給他一些寬慰和力量，但許費然隻一味的哭，就連伸出手都不敢。

這像一場噩夢，可許費然不知怎麼脫身才好。

哭泣并不能解決問題，許費然試着調節情緒，盡力處理好後面的情況。

他要把許成文從醫院接走，要處理這場後事，巨大的恐慌就要将他吞滅。

一小時後，奶奶從老家被接到醫院，本來大家都勸她别來，但老人怎麼都要來見一面，哪怕是屍身也總要見一見才安心。

許費然心中的難過還未散去，便又照顧着奶奶的心情，兩人就這樣互相扶持着，處理好了接下來的事情。

中途他看見手機上收到很多消息，幾乎都是寬慰他的，但他一條也不想回。

按照許家的習俗，許成文是要被帶回老家安置的，奶奶還托人選好了日子，就在三天後。

在此期間，許費然要守孝三日。

這些事情都有大人幫着操持，許費然隻需要聽着做着就行，但他的心中始終無法平靜。

人一旦失去至親之人時，總免不了開始回憶譴責，許費然很快想到了分開前的那個晚上，并在内心斥責自己太不孝順，竟都沒有多看兩眼多叮囑叮囑。

在自我譴責後，許費然又想到此後再也見不到父親，心中便湧起強烈的恐懼。

他害怕這樣的生活，害怕此後的家裡隻有他，害怕身邊人一個個都會離開他。

想到這兒，他抓緊了奶奶的手，以此找些心理安慰。

但微乎其微。

145

回程的大巴車上，江晚看着手機上發出的消息一臉無奈。

從上午開始他就在給許費然發消息，但對方一條都沒回。

他猜許費然肯定又在玩他那個小遊戲，想着今天回去後一定要說說他，總要拌兩句嘴心裡才舒服些。

窗戶上的雨點越來越多，江晚的心情越來越沉悶。

自從發現對許費然的喜歡後，他心裡就總有各種各樣的想法，比以前計劃整他時還要多。

他一邊想要和對方作對，一邊又想用喜歡的态度對待。

其實他隻是心裡明白，就許費然那個狀态，根本察覺不到什麼喜不喜歡。

他害怕真用追人的态度對待對方，隻會把人吓跑。

愁人啊。

車窗外的風景漸漸眼熟起來，江晚做好準備想要快點回教室。

人還沒下車的時候，手機叮咚一響，是許費然終于回消息了。

江晚有些開心，忽略了此時還在上課的情況，入眼的字卻看得他一身冷汗。

【别去學校，直接回家，爸爸去世了。】

他所擔心的害怕的，在此刻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