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義不覺也笑了。
陳榮跟沈家生意往來多,平日隻知這位沈公子生意場上雷厲風行,頗有手腕,卻不知他對這兩位女子竟如此溫和,眉眼間俱是寵溺。
兩位女子面容皆為上品,右邊那位女子眉眼清麗,與沈公司神韻倒是相似,想是家中親眷。
左邊那女子倒是跟他們不甚相像,臉上一雙微微挑起的桃花眼,極為清澈靈動,笑時頰邊微現梨渦,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年紀不大就已看出隐隐的豔色,倒不知是哪個府上才能養出這樣的嬌色。
馬場主對她們十分禮遇,親自上前介紹馬兒的習性。
沈湫時兩人聽得十分仔細,待沈司義叫回府時,還一步三回頭,十分不舍,直看着小厮把馬兒牽回馬廄才肯挪動腳步。
日光微微西斜,門外比他們來時多停了一輛青帏馬車。
陳榮将他們送出門外不久,裡頭有個小厮跑了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
沈湫時正好站在馬車旁等着沈湫梅先上馬車,順着陳榮回頭的視線往裡看去,正好看到兩抹身影一前一後進了裡頭議事的暖房。
後面那抹灰色的身影似曾相識,沈湫時腦海有一瞬思緒飄過,待她想抓住的時候,沈湫梅正站在馬車上向她伸出了手。
沈湫時定了定神,握住她的手,踩着凳子大步跨上馬車,任那絲思緒消逝于無形。
-
小厮推開暖房的門,陸衡一個大跨步邁了進去,胡天跟在他身後低聲道:“仙遊那邊已經安排人先去打探了一番,隻是我們動作有些晚了,那知府昨夜說是畏罪自殺了...”
陸衡颔首,眉心微微一皺,沉吟不語。
仙遊的侵地案鬧了許久,鬧出人命後地方也曾報了上來,卻隻說是地方蠻族掠奪。
仙遊據京三百裡開外,自古族群争端不斷,隻不過大多是小打小鬧,朝廷也不甚在意。前幾日有人将一封密信直接寄到他府上,懷疑此侵地案牽扯到京中大員,可能不隻是族群争端那麼簡單。
若密信屬實,那此事牽扯甚廣,甚至可能涉及黨争。
為避免打草驚蛇,陸衡借故出京,欲走水路至臨安再轉馬路到仙遊。
臨安至仙遊還有幾日腳程,陸衡雖是秘密出行,為避免行蹤暴露,掩人耳目,隻好在臨安多滞留幾日。
走陸路就必得挑先幾匹好馬。
此馬場是臨安最大的馬場,從前戰時甚至為朝廷飼養過戰馬,後來南邊戰亂平定後,不再需要那麼多戰馬,朝廷便将這馬場賣了出去,至于背後的買方,倒是無人知曉......
陳榮送完沈司義一行人,趕緊小跑回暖房,剛剛心腹過來說有人拿着個蘭花令牌過來,疑是主家。
陳榮名義上是馬場的主人,可實際上,這馬場明面上的生意也隻是掩人耳目,這裡真正的用處,可不止養馬那麼簡單。
即便他經營馬場十餘年,馬場背後實際掌控的人,他也不知,隻知見蘭花如見令,聽命辦事即可。
拿不準對方的身份,陳榮如往常般笑盈盈走進暖房:“公子久等了,剛剛不巧有客至,怠慢之處還請包涵。”
胡天直接在袖中亮出令牌,陳榮立馬收了臉色,抱拳跪下,姿态訓練有素,俨然不是剛剛那位商場逢迎的馬場主。
陸衡也不跟他廢話,直接讓他把馬場最好的馬牽出來。
聞言,陳榮有些為難,斟酌着如實回禀:“不知公子今日到來,馬場倒是有幾匹好馬,隻是剛被沈公子定了去。”
若是沈司義沒親自看過,另換幾匹好馬送過去倒是無礙。隻是人家既已親自挑了,生意場上最重信用,臨時再換就...
小厮上了茶,陸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沉聲問:“哪個沈家?”
“杏花巷沈家。”陳榮回道。
陸衡的眼光在他身上掃過,明明無甚情緒,陳榮仍覺精心,小心翼翼繼續道:“南邊的馬場倒是還有幾匹駿馬,隻是送過來可能要三四天。”
陸衡頓了頓,開口道:“無妨,到時直接把馬送到常老醫□□上。”
“是。”陳榮說完就退下。
胡天給陸衡披上大氅,略帶狐疑道:“杏花巷莫非就是戶部沈昌原老家?沈家與常醫正家倒是交好,不若遞個話,要幾匹馬也不是難事?”
陸衡擺了擺手,瞳眸漆黑,聲音如淬着屋外的冰雪:“不必。此事不宜招搖,人多口雜,走吧,回臨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