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閻的突然離去令節目的收視率陡然上升,一時間在網絡上輿論四起,但此刻的刑少奇并不知曉,也不關心。
他隻是望着邵閻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提起火災,邵閻那奇怪的反應出乎了刑少奇的意料——那句“不是”,是在指什麼?
刑少奇不知道。
邵閻那副略顯慌亂的樣子,像是有什麼刑少奇也不曾知曉的隐情。
問題是,當年那次火災,被判定為事故。而邵閻拉住秦然的手,是刑少奇親眼所見。
有什麼隐情?哪方面還有隐情?
刑少奇垂眸。
難道那場火災,還有别的内幕……?
思索之中,隻聽到有人叫了自己一聲。刑少奇回神,看到節目組遞來一張信紙。
他拆開,裡面大緻是說,下一期節目将邀請兩人的舊友,通過親友視角指出兩人關系的郁結,令兩人回心轉意,懂得對方當年的不易。
節目組備了馬克筆,可以在信紙上寫下刑少奇想要邀請的舊友姓名。
不過因為要确保舊友可以參與錄制,所以刑少奇需要提前與人聯系,以保證這位舊友有時間。
三天之内,刑少奇需要确定自己選擇的‘舊友’。
至此,第一期節目結束。
從采訪到重遊公司,無數話題令網友深扒起當年的蛛絲馬迹。如果說上午,還有邵閻的粉絲在為其開脫,辯解黑幕和三角戀情的黑曆史。
那下午邵閻接的那通電話,便讓他處于風口浪尖,也讓輿論走向了高潮。
按照道理,那通私人電話不該暴露。但當時正處于直播時間,邵閻的耳麥夾在領口,而他似乎是過于慌亂,接電話時居然沒有閉麥。
通話内容就這麼沿着網線迅速傳播開來。
輿論塵嚣而上的同時,刑少奇坐在車裡發呆。
這是輛不起眼的商務用車。刑少奇坐在駕駛位,隔着貼了防窺膜的車窗,他的視線掠過層層疊疊的高樓,閃爍的燈光如星河在他眼底彙聚。思緒便沿着這條光河不斷流淌——
邵閻隐瞞的事情,是什麼呢?
那場火災有什麼他不了解的隐情嗎?
刑少奇抽出一根煙,放在指尖旋轉,夜色逐漸包裹車輛,他的腦中不斷浮現當年的大火。
半晌,他握住方向盤,踩下油門。
車輛疾馳,在道路上碾下軸印,途徑車水馬龍的市中心,刑少奇驅車隐入偏僻無人的郊區。
最終,車輛停在一處老舊的建築前,門口的标識牌搖搖欲墜,寫着“市體育場”四個字。
刑少奇沒有下車,而是從口袋裡掏出響了許久的手機,對面那人聲音溫柔,叫了一聲“少奇”後,繼續道:“你的定位在廢棄體育場。”
“我記得你說自己是去錄制綜藝,我想這綜藝應該不需要去荒郊野嶺探險。”
刑少奇拔了車鑰匙:“夫人,再荒郊野嶺,隻要我的位置沒有超出範圍,你都沒有必要這樣監視我——你打了17通電話。”
“……我已經準備解除婚約了,你不用叫我‘夫人’,叫名字更好。”對面人道,“好吧,我不該這麼說……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去那裡。”
在刑少奇準備開口前,他的聲音軟下去,“不是作為你的監護人,隻是作為你的朋友。我很擔心你,少奇。你的腺體還沒有好,omega的身體又很孱弱,我也是omega……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些。你孤身一人,午夜驅車去荒郊野嶺,我實在很擔心你的安全。”
omega軟和的聲音在冷冽的夜風裡像是柔軟的雲朵。刑少奇畢竟做了好幾年beta,照顧o的思維根深蒂固。對着一個柔弱的omega,他說不出什麼重話。
“……孟懷義。”他最終叫對方的名字,望着不遠處的建築,聲音飄散在夜風裡,“這裡是我最後一次演出的地方,我想來看看。”
說話的時候,刑少奇走出車門。廢棄的體育場看起來有些陰森,四周昏暗無光,就連路燈也明明滅滅。
刑少奇低頭,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數盞路燈映着,随着半明半暗的燈光,看起來人影憧憧。
孟懷義的聲線未變:“是因為見到了邵閻,所以你去了那裡?”
刑少奇将外套的扣子扣好,打開手機的電筒,白光照在地上,沿着落灰的箭頭标識,他進入體育場的大門。
他忙着動作、沒有出聲的這幾分鐘,似乎在omega耳中變成了一種默認。于是孟懷義的聲音更軟:“你要是對他舊情難忘……我可以幫你。”
“你是想要他的腺體,還是他本人也要?……或者他的,哪一部分,你比較喜歡?”
刑少奇跨步的動作頓了下,“你又開這種玩笑。”
“我隻是緬懷下過去,和他無關。”
omega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刑少奇的錯覺,孟懷義的笑意似乎真切了幾分。
和孟懷義的聊天内容讓四周的陰森都加重了不少,好在omega很快恢複了正常,沒再講瘆人的笑話。
和正常的孟懷義聊天是件舒服的事,omega聲音溫軟,談話不緊不慢,進退有度。
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裡,刑少奇走進了場館,一束光從他的手機背面投射,落在地闆上,照亮了寂靜幽暗的長廊。
沿着一路的标識,刑少奇找到了後台的入口。
進去前,手電的光束落在門把手上。
刑少奇看到沒有門把上沒有塵埃,這和四處落灰的大門形成鮮明對比。
他頓了片刻,打斷了正在說話的孟懷義,聲音很平,很輕:“要是聽到了什麼,馬上來找我。”
接着,他推開門。
廢棄的門扉有些老化,刑少奇關了手電筒,令自己淹沒在黑暗與寂靜裡。
他放輕了腳步,雙眼适應黑暗後,借着手機屏幕的微光前進。
手機那邊也靜下來,刑少奇感覺自己脖頸的環輕微震動了一下,他知道這是孟懷義在表示自己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