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蕾被工作人員請到了舞台的正下方,預備出場。
協調家表演期間,升降台與舞台完全重合,隻從夾縫裡漏出幾絲穿透力極強的光亮,為了不讓舞台暗下時從這點縫隙裡透出光線,舞台底部是不開燈的,隔了一層材料觀衆們的歡呼像巨獸沉重的步履,排山倒海般傾瀉而下,在這方狹小的空間裡回蕩不散。
“……小姐、櫻田小姐!”
呼喚她的聲響在耳邊炸開,希蕾驚魂未定地朝聲音的源頭看去,看到的是面前懸浮着參賽者表演順序名單的工作人員小姐關切的目光。
“請問您還好嗎?”
“……我沒事,謝謝您。”
女孩呼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她也像前幾位協調家一樣踏上升降台,在機械的運轉下被托高,她才驚覺這平平無奇的圓台竟然擡升地如此之快,快到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擡升完成。
毫無征兆,頭頂的聚光燈“啪”地一下打開,幾乎讓她的心髒驟停。
希蕾腦海裡一片空白,她有幾分呆滞地望向台下,本能地想去尋找自己熟悉的人,但光隻将她一人暴露了出來,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深沉而凝重的漆黑,那無機質的深色中刺出無數道審視的目光,仿佛要洞穿她的脊骨。
女孩無意識地收緊手指,才再次感覺到手中的膠囊球,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那般,她拼命地将兩枚球扔了出去。
膠囊球飛出的軌迹與舞台水平,險些飛出舞台邊緣,球體從中裂開,色彩缤紛的彩紙片噴湧而出,流出的白光勾勒出塔布奈與伊布的體态。
毛茸茸的茶褐色小毛團一甩尾巴,落在塔布奈交疊的手掌上,朝觀衆展露出可愛的笑容。
雖說出場的位置大幅度的偏離了原定計劃,但大概是球内也能觀察到外部環境,搭檔們沒有因此受驚,伊布還相當遊刃有餘的樣子讓希蕾産生一絲安心。
緊繃至極精神稍稍放松,似乎能感覺心髒周圍的血管正超負荷地鼓動着,女孩吞了口唾沫,按照表演的預定下達指令:“塔布奈讓伊布跳起來,然後用「魅惑之聲」!伊布用「迅星」!”
塔布奈深呼氣一口氣,雙手使勁将看起來全是毛實際上并不輕的小家夥向上抛起,伊布跳到最高點靈活地翻滾一圈,尾巴一掃,十數枚金色的五角星拖着能量的粉末墜落,默算時機的塔布奈收攏耳朵,張口發出高聲鳴叫,粉色的音波朝上方擴散開來。
接下來「魅惑之聲」将會溫柔地托住那些「迅星」讓它們輕緩地碰撞成絢爛奪目的煙火。
本該是這樣的。
——然而,嗆鼻的黑霧取代美好的花火成為了能量碰撞的産物,因為對人體傷害指數較低甚至被防護網允許飄出了舞台,最前排的觀衆都忍不住打起噴嚏。
下落中的伊布被黑霧影響了視線,沒來得及調整姿勢,重重地摔在舞台上,脾氣暴躁的小毛團被疼痛和尴尬激起的怒火沖昏了頭腦,竟然爬起來一頭撞向按預演應該接住自己的表演搭檔。
塔布奈不止怎麼,被這連技能都算不上的一撲撞得一個踉跄,撲倒在地闆上。
希蕾腦子裡“嗡”得一聲,雙膝一軟跪坐在舞台上。
伊布沒想過一時的氣惱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那點脾氣無影無蹤,兀自慌亂起來。
原本還在懷疑會不會是什麼新奇的表演方式,當看到穿着田園風連衣裙的女孩抱着精靈球跌跌撞撞地跑向退場用的邊門時,觀衆們便有了定論。
狼狽退場的途中還摔了一跤,簡直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初演了。
希蕾還沒能完全離場,人群中便浮起了低低的議論聲,同情、感慨、嘲諷……初心不同角度各異的言論在此時此刻不約而同地成為了蒸煮絕望的火苗。
心月狐作為主持人及時上台帶回了氣氛。
坐在台下的另外三個女孩對視一眼,不必言語都看懂了對方的擔憂,她們一邊小聲向旁人道歉一邊從不甚寬敞的座位擠了出去,按照地上台階微弱的指示燈光快步跑出會場。
下一位參賽者表演所激起的歡呼被厚重的大門隔絕在她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