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這是甯琤在敷衍,聞淙自然也不是那個例外。
他明顯還想再說什麼,可惜甯琤沒給他這個機會。
前面聞淙拉他進門的動作是多麼迅速,他這會兒把人“掃地出門”的效率就有多高。聽着502屋門關上的聲響,甯琤滿意地拍了拍手,回到自家。
隻是等前頭的情緒過去後,再摸摸頭發,早前的煩躁又隐隐冒頭。
明月灣内,或說整個榴花市範圍内,都沒有能被稱為“鏡子”的事物存在。
不僅如此。根據早年出台的建築規定,就連能夠倒映出人影的玻璃,也不被允許出現在建築外觀上。
甯琤就是幹這行的,最熟悉各種相關制度。而此刻說這些,則是為了表明:他是真沒想到,自己被“霧”吃了頭發的樣子,被聞淙看到了。
早知如此,他甯願讓垃圾堆在廚房裡過夜,也不主動招惹這樁麻煩。
算了,根本沒法提早知道。
生活不易,甯琤歎氣。
這時候,他又記起自己叫了聞淙明天來吃早飯的事兒。
想到這裡,甯琤先去瞧了瞧冰箱。雖然晚上熬了一鍋湯了,此時裡頭依然是滿滿當當。
看着分門别類、壘得整整齊齊的各類食材,他摸了摸下巴,勉為其難地把“幹脆明天讓聞淙自己幹活兒”的選項劃掉。
“搞點兒簡單的。”他嘀咕,“越快解決越好,讓他趕緊走人。”
既然這樣,那就隻能自己晚上操勞點了。
甯琤又歎了一口氣,随後拿起了廚刀。
一個半小時後,看着托盤裡一列一列的小馄饨,他唇角輕松地勾起。
很快又壓了下去,懷着幾分忐忑去看業主群。好險,并沒有樓下人對自己剁餡兒聲響太大的投訴。
“這下齊活兒了……唔,睡覺。”
照舊是一夜無夢、被鬧鈴吵醒的一天。
興許是換了單元樓的緣故,【紅鏽】沒再來找甯琤的麻煩。他順順當當地洗漱結束,看看時間,剛過7:10。
并沒有敲門的聲響傳來,可甯琤看向房門的時候,心頭忽地動了動。
他一面覺得不至于,一面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依然是先從貓眼往外看。
近乎是下一秒,門被打開了。
甯琤眉尖壓着,表情是十足的不快,問外間裹着床單、正一邊踱步一邊看手機的青年:“你——出來多久了?”
聞淙明顯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弄懵,隻是很快又回神,驚喜地叫:“哥!你真的沒事兒?”
甯琤:“……”
他試圖從聞淙的眼睛裡觀察出自己頭發的狀況,可惜失敗了。
“能有什麼事兒?”甯琤說,“行了,快進來。”
把人拉進屋子,他才來得及問:“你在外頭待了多久?”
聞淙笑了笑,像是并不覺得自己方才的行為有什麼,“也沒多長時間。哥你不是讓我七點多來嗎,我就掐着時間出門。”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床單,咳了聲,“這不是害怕碰到路上的人、被他們投訴說有傷風化嘛,所以多穿了點。”
甯琤沒說話。
他并不相信聞淙的答案,于是直接伸手去摸對方的臉。
聞淙明顯意外于甯琤的動作,身體本能地向後縮去。可大約真的是在外面太久、有些凍僵的緣故,他到底沒有逃開甯琤的觸碰。而在雙方真正接觸的那一瞬,甯琤的神色霎時更加沉下許多——
他近乎被聞淙面頰的溫度冰到了。
說謊。他在心裡評判聞淙的行為。偏偏在這甯琤愈發不快的時候,聞淙又側過面孔,若有若無地在他手上摩挲了一下。
原先被冰到的掌心霎時成了發燙。甯琤猛地抽回手,想要斥責對方,又對上聞淙的目光。
他被對方的眼神看得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至少應該後退。
“冰箱冷凍層有馄饨。”終于開口的時候,甯琤的嗓音裡又多了沙啞,“你去煮了。”
聞淙一愣,看了甯琤半天,才小聲道:“可是哥,我不會煮……會煮爛的。”
甯琤笑了,“這和我沒關系吧?”一頓,“你煮你那份就好。”
聞淙癟癟嘴,很明顯是不樂意了。可他剛剛惹了甯琤不開心,便也不敢再說什麼,隻能委委屈屈地進了廚房。
甯琤站在原地,看着青年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怎麼還披着床單?”
思考一下。
對了,是自己沒給聞淙換衣服的時間。
一點心虛倏忽湧了上來。甯琤在客人看不見的角度摸了摸鼻子,去幫對方拿昨晚烘幹好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