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哼唧了一聲,翻過身去接着睡覺。
凝固的黑影松散了一下,空泛的目光落在一半壓在枕頭下面的黑球上。
這個東西。
居然敢睡在這裡。
一直在裝死的黑球,察覺到黑影身上驟然碾壓開的氣息。
殺意在冰冷中凝結成冰刃,光是被寒風吹着,就足以讓心神破碎。
本是同根生......
黑球快一步跳進沈桑的懷抱,貼在起伏有節奏的胸膛上慢慢往上移動。
直到圓圓的球體貼在沈桑的下巴,頂住喉結。
樓下綠化帶中,粘液在沸騰湧動。
床邊,幻化成人體模樣的黑影開始扭曲。
組件擴散分子,融入空氣中,到看不出存在。
從空氣中折射出的目光無聲地警告着黑球,如果它再敢越界。
季瑕就能立刻将他抹殺。
分開的觸手截肢一旦主動斷開和主體的連接,那麼就算是被抹殺,主體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軟綿綿的東西抵在喉結上,一點重量在沈桑的夢中增加到百倍。
沈桑難受得挺起胸膛,扒拉開緊貼在脖子上的黑球。
“咳咳咳。”
他實在是太困了,盡力睜開半隻眼睛:“什麼東西。”
擴散的分子開始飄蕩,隻要沈桑把黑球放到身體的範圍之外,他就能馬上将它殺掉。
沈桑捏了捏,壓了壓。
就着把黑球握在手中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
黑球雖然還是膽怯于季瑕,但源源不斷導入他體内的溫度彌補上他的恐懼。
黑球悄咪咪蠕動了一下形态,被沈桑狠狠捏扁,從他的指縫中溢出。
“乖乖睡覺,别亂動。”
黑球更加膨脹,仗着自己被沈桑掌控着,直接對季瑕發出嘲諷。
樓下,沸騰的粘液承受不住滾燙的高溫。
季瑕的怒氣一瞬間達到巅峰,他忍不住了。
粘液轟然爆炸,濺出的碎片精準貼在沈桑的窗戶上。
清脆的幾聲砰嗵,猩紅色的小眼球從碎片上鑽出來。
旋轉的眼球幾乎在一秒鐘鎖定了躺在床上,呼吸輕淺的沈桑臉上。
如此的盛宴,背叛者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停留在他的桑桑身邊。
真是太該死了。
他當初就不應該切斷這節觸手,他沒想到這個東西居然敢背叛他。
猩紅眼球不屑的從黑球上移開目光,随機癡迷地緊盯着沈桑。
不過......對象是桑桑的話,那也可以解釋。
畢竟桑桑是這個世界上,不論任何,都是最完美的那一個。
世界上僅此一個。
沈桑覺得自己好熱啊。
把腿伸出被子,搭在外面,感受空調吹出來的涼風。
微微内陷的腳踝,弓起的腳背,受力失敗而緊繃的小腿弧度。
每一處都是那麼的完美,就像是上帝親自拿着雕刻刀,一點點,一點點,接近完美而雕刻出來的。
是那麼神聖不可侵犯。
季瑕突然想到小沈桑講過的一句話。
小沈桑穿着一件褪了色的小貓短袖,坐在樹下唯一一個的小闆凳上。
手放在腦袋旁,豎起中指。
搖頭晃腦,對着蹲在他面前的季瑕故作神秘地說道:“古人曰:‘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說完,悄咪咪睜開眼睛偷看季瑕的反應。
入眼就是一張一直沒表情的冷漠臉,幹到裂開的嘴唇緊閉着,整個人散發着不易親近的氣息。
小沈桑歎了口氣。
哎,也就隻有他還能說上幾句話。
小沈桑一看,剛好和季瑕對上了視線。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
或許是被他強烈的目光所感染,季瑕睫毛輕顫,掩飾下自己的目光後,搖搖頭。
小沈桑換了個姿勢坐,把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捧在臉側。
瘦削卻充滿明媚的臉蛋像是一朵小花一樣,被捧在他自己的掌心中。
季瑕指尖發酸,用指尖抵住指腹,用疼痛來掩蓋這點酸澀。
“桑桑哥哥,我不知道。”
聽見小孩軟軟的喊他哥哥,一改冰冷的樣子,疑惑地說出他不知道。
真可愛。
“我給你解釋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有一種植物叫蓮花很漂亮,亭亭玉立于湖水中,高潔到,清幽到,别人隻能遠遠觀看,不能近距離去觸碰,因為凡人是不配去感受它的高雅。”
季瑕将小沈桑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按照往常一樣做出崇拜的模樣,讓桑桑哥哥感到快樂。
後來,小沈桑長大了一些,學到了更多的東西。
也知道了他當時對季瑕講的那個意思是錯誤的。
但每次一被季瑕的那雙墨黑的眼睛盯住,他就不好意思。
他如果講了,就會破壞他在季瑕心裡那個高大被崇拜的形象。
但......
碎片慢慢下滑,眼球抓緊最後一點時間,看着沈桑。
可是他能把“蓮花”,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