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子和莫可櫻成為了鄰桌,中間隔了一條過道,她竊喜,這樣就更方便看見莫可櫻了。
在一個寒冷的冬天,教室裡的門窗緊閉着,每個聽着數學老師“念經”的同學都陷入昏昏欲睡中。江柚子上課從來不睡覺,她不僅不犯困還龍馬精神,看數學老師的眼神就像看神一樣炙熱。
但她的認真在數學老師眼裡是微不足道的。數學老師似乎忍無可忍了,所有人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打瞌睡,真是豈有此理,為了找回自己本來就沒有的威嚴,他的目光在教室裡掃了又掃,叫出了程梨的名字。
程梨睡眼惺忪地站起來。
數學老師嚴肅地問了她一道選擇題。
程梨發脾氣一樣,直言道:“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出去站着!出去吹冷風!”數學老師對她這副懶散還理所應當的态度很不爽,被她氣得不輕。
今天的風都可以把一個瘦弱的人吹走,程梨才不要出去,忙回答道:“我知道了,選C。”
“不對!出去!”
“老師你不要意氣用事。”
“出去!”
“……”
程梨憤憤不平地走出教室,莫可櫻往窗外看了一眼,見程梨在室外瑟瑟發抖,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她笑着收回目光的電光石火間,跟江柚子對上了視線,淺淡的容即刻凝固了。
不知道江柚子會怎麼想她呢?
江柚子什麼都沒想,而是對着莫可櫻,也勾出一個幸災樂禍的微笑。
莫可櫻松了一口氣,兩人對視了半晌,皆是笑而不語。
說到這裡的時候,江柚子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傾聽的程梨:“現在我才回味出莫可櫻的笑似乎和我是一個意思。”
“嗯,你們都不喜歡我。”程梨繃着臉道,其實她不介意,她們不喜歡的隻是原主罷了。
“呃,”江柚子老實巴交的,被她噎得說不出話,徐徐道,“現在不會了。”
“所以就因為莫可櫻是全班第一個主動跟你說話的人,讓你念念不忘到現在?”程梨覺得不至于吧。
陽光的梨理解不了高冷慢熱的柚子也正常,畢竟程梨不缺跟人交流的勇氣。
“這件事其實是一顆種子,隻是淺淺地埋藏在我的心裡,說不上多感動,但每當遇到不開心的事時,這顆種子就會散發出它的能量,不斷地安慰着我,”江柚子的視線集中在擋風玻璃上,望着天邊隻剩下一半的夕陽,“真正根深蒂固的事,是在那年一月份發生的……”
一月是病毒爆發的高峰期,江柚子不幸地中招了。
感冒使她無法專心上課,白天待在教室裡隻想睡覺,原本以為熬過去就沒事了,但不過三天,江柚子的肚子疼得厲害,當時她來着月經,在緊閉的教室裡疼出了冷汗,呼吸十分難受。
在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鐘時,江柚子終于扛不住了,前所未有的,在上課時間趴在了桌子上,手腳冰涼發軟,嘴唇徹底失去顔色,不為過的,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離死亡好像很近很近,如果再不出去透透氣,她估計會無聲無息地死在教室裡,然後同學們以為她隻是睡着了,放學後有人來摸一下她體溫,才知道她死了,這樣死實在是不體面啊。
不過死都死了,不體面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但難得能被人關注,還是體面一點好……為了體面,江柚子不想死。
她顫顫巍巍地拿着筆,顫顫巍巍地撕下一張便利貼,寫出來的字跟蛇一樣:【救命,我要出去。】
這張便利貼按理說應該遞給她的同桌,因為她的同桌離她最近,不需要她花費太多力氣扔出去,但她同桌睡死了。
于是她扔給了正在發呆的莫可櫻。
莫可櫻看着歪歪扭扭的字體,不解地問江柚子:“你寫的什麼?”
江柚子沒力氣說話了,她指了指門外。
莫可櫻即刻站起來打報告,将她扶了出去。
冷冽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江柚子大吸了一口氣,被扶進衛生間後抱着馬桶就是一頓吐。
莫可櫻也沒有嫌棄她,她拿出紙巾幫她擦掉臉上的冷汗。
江柚子吐完後開始不停地拉肚子,拉到脫水,像一隻被扔上暗邊的魚,無比虛弱地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