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平靜無波,一如既往。
蕭炎整個人泡在冰泉池底,凍得意識幾乎模糊。
一切仿佛都被清空了,什麼都不剩。世界變得安靜而空曠。
冷到極點,竟讓他感受到一陣久違的安甯。
我原本要做什麼,蕭炎迷茫想了會兒。
記不清了,他閉上眼。就這麼保持着,好像也不錯。
感覺好久沒這麼清閑了……
“蕭炎。”
他聽到一個聲音。
熟悉的口吻,好像以前也有人用這般語調呼喚過他。
誰來着,蕭炎眯起眼,指尖輕輕動了動。
“蕭炎!”
蕭炎睜開眼。刺骨的冷和人體的暖幾乎同時包裹住他。世界好像從黑白回歸到彩色,他如新生兒一般呼吸到第一口空氣。
他逐漸回過神,卻見一對碧眸帶着寒意直直射向自己。
“你想死就直說。”獨孤博眼神陰狠盯着他,他一隻手緊緊地抱住他,使兩人赤裸的身軀完全貼在一起,另一隻手卻死死鎖在蕭炎細長的頸上,指尖微微用力,顯然是氣狠了,“哪用得着彎彎繞繞找這麼多借口,我大可直接送你一程。”
蕭炎慢慢眨動雙眼,從那寒泉裡被拎出來,他的睫毛都結了一層霜。
“我沒有想死……”他神情恍惚。
“你當我傻?”獨孤博怒極反笑,“沒有想死,你把我這毒往自己身上引?沒有想死,你往這寒泉裡跳?沒有想死,你為什麼不用你的武魂?!”最後一句,他已然咆哮出聲。
蕭炎半閉着眼睛,回想着方才那極緻安靜安甯的瞬間。好似永恒。
他再次睜眼,徹底清醒過來。
“我隻是忘了。”蕭炎虛弱地揚起嘴角,他牙齒打着顫,聲音都在發抖,“别、别生氣。你骨髓裡的毒應該、已經全消了吧?”
獨孤博好像忽然重新認識他一般。他以一種陌生的眼光看着蕭炎,半晌道:“忘了?我剛剛把你從鬼門關裡拉出來,你說你隻是忘了?到現在,你還有臉問我蛇毒的事?”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最後平靜道:“我真想一把掐死你。”
“诶、别啊……”蕭炎扯了扯嘴角,讨好地把腦袋埋進獨孤博大衣裡,“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哥。你饒我一回,我保、保證沒下次了。真、真的,我很惜命的。”
“誰是你哥。”獨孤博恨恨道,“我就多餘關心你。”
天色早就暗下來,周圍一片漆黑。
獨孤博抱起蕭炎朝木屋裡走,走了幾步,終究是氣不過,用力掐了把蕭炎的後頸,低頭看着他,“你這破年紀,到底哪來的這麼重的心病?!”
蕭炎顫抖地呼出一口冰冷的氣息,安心地往熱源處靠了靠,他聽到劇烈的砰砰的心跳聲與他自己的心跳共鳴,便能想象到當時畫面:獨孤博一睜眼,還沒來得及從異火殘留的痛苦中喘口氣便看到靜靜躺在冰泉底的自己,估計被吓了個半死。
又讓他擔心了。溫暖和愧疚感後知後覺湧上來,一起包裹着蕭炎。他仰頭看着獨孤博墨綠色的眼睛,摸了摸他的臉。
通紅的指尖一片麻木,什麼都感知不到。
“……對不起。”蕭炎說,“幸好你救了我。”
獨孤博沉默着,将他摟得更緊。
兩人回到木屋,獨孤博去給他準備熱水。
“你先去被子裡窩着。”獨孤博說。
“不行。”蕭炎蜷在他懷裡渾身發抖,“你不準走。太冷了。”
獨孤博歎氣。麻煩精,他無聲喃喃。隻好由着這人樹袋熊一樣抱着自己,慢慢吞吞地去燒熱水。
水燒開後,他抱着蕭炎站在浴室裡。
熱水從脖子後面澆下,蕭炎打着哆嗦,他實在冷得受不了,就把臉靠在獨孤博胸膛上來回摩挲來汲取一點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