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作戰室-航空模拟間

碧翠絲一個人順着走廊的燈光前行，越過三四道關閉的小門，熟練的來到門牌落款已然磨損嚴重的房間前。

她推開門。

寂靜的灰暗從四面八方撲來，偌大的房間沒有開一盞亮燈。

無數球形的模拟艙室就在那樣的黑暗中靜置，她能聽的出來，此刻就有一台模拟艙正在運作，機械和電流的聲音遙遠而清晰。

這種先進的航空駕駛訓練艙室是來自聯邦遺産的饋贈，在第四次世界大戰的期間，這種先進的儀器被用來訓練最精銳的泰坦鐵騎，天空中翺翔的戰機飛行員。

儀器由三個圓形的鐵球組成，一層嵌套着一層，八條長長的滑軌凹槽設計在兩層中間，負責模拟機師在泰坦和戰機機動時的高G負荷，以及駕駛艙的高強度運動。

碧翠絲走到唯一發出聲響的球形模拟艙旁，輕輕敲了敲。

内部傳來激烈的告警聲。

“拉起，拉起”

“G值過大，G值過大，最大攻角，最大攻角”

“最大過載！最大過載！”

“熱誘彈數量告罄！注意熱誘數量！”

模拟艙的金屬外壁上傳來隐約的熱氣。

“手動駕駛權限被禁，進入自動駕駛，模拟人員扣12分。”

“退出模拟，請十二小時後再開始訓練。”

模拟倉的艙室驟然開了。

碧翠絲站在一片荒蕪的黑暗中，熏黃色的連衣裙蓬松陳舊，靜靜地眺望模拟倉裡的女孩。

波洛娜癱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喘氣，濕熱的汗水從額頭滴下，打濕了她的額發和目光，不僅是這台模拟倉的機器過熱了，這個女孩的身體也在驚人的過載機動中，抗負荷超載了。

她的心髒正在一次又一次的奮力收縮，輸送珍貴的血液到大腦中，而她的大腦已經在過載中嚴重缺血，全身的血液都被扯向下方，視野一片漆黑。

“這麼粗暴的拉杆，對你的身體不好。”

“這個關卡就得這樣機動，否則躲不開尾追的導彈，沒辦法啦。”她嘶啞的開口。

“為什麼不穿扛荷服？”

“...我不會穿。”

碧翠絲歎了口氣。

“先下來休息，禁止的時間過了，我教你。”

“好哦！”波洛娜虛弱的昂起身體，揉了揉女孩柔軟的頭頂。

碧翠絲推開對方胡亂的手，梳理好自己被弄亂的頭發。

“你在學哪個關卡？”

“高空俯沖突襲的關卡。”

“君士坦丁堡答應借給你們的，隻是一架舊式螺旋槳偵察機，那個對你沒有用，多練練常規的起降和配平，那個有用。”

“好吧。”女孩點點頭。

“這個點甜品間的蛋撻應該烤好了。”碧翠絲像是邀請她一樣問“去吃麼？”

“我特麼吃吃吃吃吃吃”

————

大口大口朵頤後的三人癱倒在食堂的座位上。

前者是因為連續射擊造成的肌肉拉傷，後者是純粹吃的太多漲肚子，難受的仰過頭去哼哼。

碧翠絲端着茶杯的握把，優雅地小口小口綴飲。

“喝點紅茶緩緩麼？”

“有勞了...”

“有...勞...”

熏黃長裙的女孩兒從面前分出兩套單獨的茶具，提起透明的燒杯，琥珀色的清澈茶湯從尖嘴口傾瀉下一道細細的水柱。

茵茵的茶香四溢。

二人端起杯子，豪爽的一口氣飲完，再次恢複到屍體般的姿勢。

“你們...有這麼嚴重麼？”

“我感覺我的肩胛骨像是要碎了...”男孩的聲音無限接近于呻吟。

“腦子好暈...”目光天旋地轉的波洛娜開口哼哼“分不出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啊啊..”

君士坦丁堡的副團長歎了口氣。

“去理療室放松下肌肉吧，幾張外貼的膏藥，我們君堡總歸是有的。”

————

熏黃色的連衣裙在旋轉的向下長廊中走過，女孩兒提着一盞古舊的油燈，在漆黑寂靜的鐵梯間輕輕歌吟。

『創造我們的主啊，我們的腳步已漫過荒原的盡頭，我們的刀劍已斑斑生鏽，末日的伊甸顯露它的園林和子嗣。』

『但那關鍵的曆史絲線仍隐藏在您預料的陰影之中，我們匍匐，我們隐忍，我們在血鑄成的廢墟之下擦拭爪牙，吞咽着屈辱和憤怒，隻為扳動那曆史的絲線。』

她的歌聲漫漫，幽靜而深邃。

油燈的火光拂亮了落灰的階梯，她的清唱聲混着步子聲的清脆回響，像是森林深處的獨奏。

她一直走，一直走。

仿佛要走到這個偌大城堡的地獄深處。

旋梯的盡頭遙遙無終，寒氣和回聲如海潮翻滾，讓人刺骨戰栗。

在太陽落下荒原盡頭，在月光尚未蒙塵的刹那——

君士坦丁堡的『碧翠絲』停在了旋梯的盡頭。

碩大的機庫大門立在她的面前，誰也不知道君士坦丁堡的底部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建築，這裡本該是安置着反重力裝置的艙室，像是巨人堅硬的足部。

碧翠絲緩緩伸出手，摁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