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詩蘭的字好是好,可她比起前朝的柳夫人來實在是名聲不顯。用黃金萬兩買斷她的字,讓人感覺這出錢人挺人傻錢多的。
“這與錢的多少無關。”
“袁公子,于我而言潤筆費就是随心功德,十文錢我不嫌少,黃金萬兩我也沒什麼受不得的。但我不會把我的字,把我自己當成商品或是商品的一部分。”
“您請回吧。”
蘇詩蘭微微揚聲,沈路站出來就準備送客。
他不喜歡袁枚,非常的不喜歡。因為這個男人也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怎麼付出都無怨無悔的那種人。
同種屬性、同樣定位的角色師姐的身邊不需要兩個!
見沈路皮笑肉不笑地朝着自己做了個“請”的姿勢,被沈路身上強大的氣場所壓倒,在一瞬間差點兒以為自己的腦袋脫離自己的脖子飛出去了的袁枚出了整整一背脊的冷汗。
他和這位是第一次見吧?怎麼對方會對他有如此大的敵意?
差點兒就要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好确定自己的腦袋還在脖子上,袁枚攤攤手,苦笑道:“張大人、父親,您二位也看見了。”
随着袁枚的聲音,果然有兩個人物從豐悅客棧的二樓雅間裡走了下來。其中為首的老人鶴發雞皮,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對蘇詩蘭的贊譽,手中還微微鼓掌。
在吏部已經任職了半年的李昭榮差點兒沒被這人給吓得把心髒吐出來,這不是太子太傅張大人嗎?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他後首那中年文士,那是國子監祭酒袁良大人啊!
太子太傅張遠山與蘇競一向不對盤,除了朝堂之上,那基本是有蘇競的地方沒有張遠山,有張遠山沒有蘇競。蘇詩蘭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張遠山其人,是以她并不知道這位“張大人”是何許人也。
倒是國子監祭酒袁良蘇詩蘭是認識的,所以她朝着張遠山還有袁良福身後喊了袁良一聲:“袁伯伯。”
蘇詩蘭的長姐蘇詩劍與袁良的次子,也就是袁枚的二哥是青梅竹馬。兩家長輩看着兩個孩子兩小無猜,都以為蘇詩劍以後必定會嫁進袁家,兩家永結秦晉之好。
蘇詩劍還未及笄袁良的夫人就已經開始準備聘禮了與媒人了。不想蘇詩劍及笄不到一月就被送入了宮中成了英宗的妃子。此後袁家和蘇家的關系就有些尴尬,随着時間的推移,袁家更是隐隐站到了蘇家的對立面。
袁良上次見到蘇詩蘭時蘇詩蘭還未及笄,現在蘇詩蘭卻已經是窈窕淑女了。袁良感慨良多,他沖着蘇詩蘭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跟着把張遠山介紹給了蘇詩蘭。
蘇詩蘭聽到張遠山的大名也不怎麼驚愕,她隻是平常地說了句:“詩蘭見過張大人。”
張遠山愈發欣賞蘇詩蘭這寵辱不興的性子。在他眼裡,哪怕蘇詩蘭的平靜隻是裝出來的,能裝得這麼像樣也是一種才能了。
“你這孩子的性子我喜歡,我也不與你繞圈子了。”
張遠山一擺手,整個豐悅客棧就被清了場。他與袁良進了客棧上座,袁枚沒有資格作陪,隻能守在樓下,當木樁與被趕出豐悅客棧的李昭榮大眼瞪小眼。
說來也是有趣,《白月光的替身寵妾》裡袁枚和李昭榮原本一個男二,一個男三。袁枚看不起李昭榮這個低配版的孟清和,李昭榮也覺得袁枚沒有自知之明,滿身銅臭竟然還敢肖想天仙一樣的甯詩畫,兩人的關系水火不容,見面就是修羅場。
這會兒這兩人不因為甯詩畫相識,倒是莫名其妙的在豐悅客棧外頭攀談了起來。
“張大人這是聽到了風聲,準備拿詩蘭小姐當刀使?”
與丞相同為三公,太子太傅說起來威風八面,可英宗以皇子們年紀尚小為借口,壓根兒就沒立下太子。挂着虛銜的張遠山可是厭惡極了把女兒送進宮中,有外戚幹政嫌疑的蘇競。
說實話,神仙打架李昭榮這樣的低級官員是無所謂的,橫豎遭殃的小鬼不是他。可他也不願意這遭殃的小鬼是蘇詩蘭。
——蘇詩蘭的字是一絕,比她的字更好的卻是她寫出的文章。相比起她的文章,她那令李昭榮神往的字倒尋常了起來。
李昭榮别的不敢多想,隻願有生之年能再多讀蘇詩蘭的幾篇文章。要是蘇詩蘭成了張遠山拿來對付蘇競的刀……李昭榮覺得這還不如自己被做那被殃及的池魚呢。
“哦?你也是那邊的人?”
袁枚沖着東邊揚了揚下巴。京城最東就是皇城。
“也不算。我這種出身至多就是個打雜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投機:他倆都是因為出身吃過苦的人,也都在為了擺脫自己出身的影響而奮力向前。
再說到蘇詩蘭,兩人不禁面露欽佩——一個柔柔弱弱、嬌嬌滴滴的.名門千金,說不要自己名門閨秀的身份就不要自己名門閨秀的身份。不拿家中一針一線,隻憑着自己的才名就讓那些個大人物自己巴巴兒地找上門來。
對視一眼,李昭榮與袁枚确定過眼神,知道自己是遇上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