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

無人應答，岑意傾又喊了一聲。

她走到島台邊，中央的保溫墊上還放着一盞柚子陳皮茶，剛煮好不久，還冒着熱氣。

樓梯有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緊接着主燈被打開，眼前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太太。”下樓的是張姨，額頭蒙着一層汗，看起來剛打掃過衛生，

“宋總讓我幫您把東西搬到他的房間。”

岑意傾的指腹摩挲着玻璃茶壺的表面，溫熱的觸感傳遞到指尖，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宋祈還沒回來嗎？”

“宋總在書房。”張姨解下圍裙，又和她說明了生活用品的擺放位置，以免她要用時找不到。

“知道了，你回去吧。”岑意傾低頭摁亮手機，給她發去一個微信紅包，“外面太冷了，打車回去。”

“謝謝太太。”

關門的聲音很輕，岑意傾坐在高腳凳上，不緊不慢地把茶喝掉。

柚子的酸甜在唇齒間蔓延開，她盯着書房的方向，瞥見地闆門縫裡透出的燈光。

猶豫了一會兒，岑意傾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大點的玻璃杯，幫宋祈也倒了杯茶，打算給他送去。

剛端起杯子走出兩步，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折返回島台邊解鎖，是宋祈發來的消息：

【臨時有工作，不用等我，你早點睡。】

她沒有回複，轉身把杯裡的茶全部倒進水池裡。

她本來也沒想要等他。

宋祈的卧室很大，岑意傾在裡面繞了一圈，很快摸清布局，洗了個澡準備上床睡覺。

但下午的咖啡讓她精神抖擻。

在床上翻來覆去多次後，她摸到床頭的手機，幹脆坐起來複習今天的學習成果——

“第一次和人睡覺需要注意什麼”。

第一，近距離的睡眠有利于親密關系的發展。

她扭頭看看空蕩蕩的身側，默默往床中間挪了一點。

第二，肢體接觸對增進感情有所助益。

這點不強求，她和宋祈沒有這個必要。

第三，女性伴侶入睡越早，對男性的睡眠質量越有利。

岑意傾關上手機，當即閉眼。

一個有修養的好演員會為宋祈這種後輩新人做好表率，包括率先睡着。

老戲骨強大的信念感戰勝了咖啡因，岑意傾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但再次醒來時，她聽見卧室門口傳來細微的動靜。

開門聲接續着腳步聲，黑暗中，岑意傾的視線跟随模糊的人影移動到窗邊，緊接着是布料摩擦聲，襯衫扣子被逐一解開。

宋祈上身的肌肉線條流暢而有力，被照進室内的月光鍍得柔和幾分，她定睛細看，果然猜得沒錯：

宋祈的身材比某些白斬雞男演員強多了。

正感慨着，他卻突然背身向她。

岑意傾一驚，怕被誤解成偷窺的流氓，趕緊裝睡。

卧室裡沒開燈，一片漆黑中，她的小動作似乎并沒有被發現。

平複好呼吸，她再次閉眼，困意翻湧，這次不需要演員的信念感也可以很快睡着。

宋祈洗完澡回來時，岑意傾已經睡得很熟了。

他繞到另一側上床，掀開被子才發現她睡在正中央，睡姿狂放，整個人呈大字型仰躺着。

他默默往床沿睡了點，但床就這麼大，她身上的花果香無時無刻地在提醒他床上多了個女人，擾得他心神不甯。

宋祈又往床沿挪了點，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開，被子中間撐開的縫隙裡有暖風吹進來。

卧室裡很暖和，但後背空着一片的感覺讓人不習慣，他側頭看向熟睡的岑意傾，不習慣的何止是被子。

她的呼吸均勻，睡姿不知何時已經從仰躺變成側躺，宋祈一側過頭，花果香便萦繞在鼻尖，連同近距離放大的五官一起驅趕他的睡意。

他歎了口氣，背對着她，繼續往床沿挪了點。

淩晨，宋祈再次醒來，因為感覺到腰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他翻了個身，夜色中隻能看見身側有一個隆起的輪廓。

岑意傾又靠過來了，還偷襲他。

來不及反應，一個新鮮巴掌又甩在了他的臉上。

宋祈擰眉，壓下心裡的怒意，拎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臂又塞回被子裡，閉眼繼續睡覺。

但岑意傾不遂他意，馬上又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已經不能再往床邊挪了，再挪一寸他就得滾下去。

晚上的應酬他離開得早，原本想按照岑意傾的安排早點回家，但曲揚告訴他下午要查的事有了結果，他才在書房裡加班處理到半夜。

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又被她接連襲擊，宋祈很難不懷疑這是她的蓄意報複。

最後一敲讓他徹底清醒，他打開床頭燈，岑意傾已經貼到了他的枕頭邊，甚至有要繼續朝他的方向滾的趨勢。

她海藻般的長發垂落在臉上，隻露出一隻眼睛，纖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陰影。似乎感覺到了突兀的燈光，她喉嚨間溢出一聲嘤咛。

宋祈擔心吵醒她，正要關燈，她卻翻個身繼續睡了。

她倒是睡得香。

宋祈扶額，思慮片刻後起床，拿上手機到露台。

天邊依舊灰蒙蒙的，距離日常起床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但宋祈睡意全無，被岑意傾扇過的那半張臉還在火辣辣的痛。

隔着露台的玻璃門，岑意傾已經睡在了他原來睡過的位置，他低頭給曲揚發去信息：

【換張兩米八的床，今天下班前送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