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意傾擡頭，男人站在門口，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的大腦宕機，直到被鋁箔包裝的鋸齒紮到手心才回過神。

手心留下淺淺的印記，她的思緒到這時才回籠，顧不上把散落在床上的幾個套裝回盒子裡，直接一股腦塞回了枕頭底下。

難得看見她這樣慌亂的模樣，宋祈低笑，緩步到床邊，俯下身與她平視，“回答我？”

她不作聲，宋祈便坐在床沿，從枕頭下抽出她剛塞回去的幾個套。

“研究得這麼認真，是想試試？”

岑意傾有種做賊被抓現行的尴尬，低着頭不敢直視他。

她倒想試，他行嗎？

話堵在嗓子眼裡，岑意傾不忍心破壞這剛有好轉的夫妻關系，硬生生把自己的疑問咽下去，轉而問他：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睡覺的時候。”

他剛開完會，助理便告訴他岑意傾過來了，在辦公室裡沒見人，打電話也不接，宋祈找了一圈才發現她在卧室裡。

宋祈蹲在床頭看她時，她睡得還很沉，手機屏幕尚未熄滅，他剛撥過的電話顯示在未接來電一欄。

說到這裡，他睨了岑意傾一眼，“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麼？”

“......”

她抿唇，“你下班了嗎，回家吧。”

“備注。”話題轉得太生硬，宋祈一眼識破，拒絕配合。

卧室裡的空氣凝固，她垂頭，指甲一下一下地刮着手心，試圖用沉默糊弄過去。

宋祈不為所動，就這樣坐在床邊跟她耗。

“......宋祈。”

她聲若蚊蚋，兩個字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

“不是這個。”

他看見了，不是這個備注。

“你怎麼知道不是？你看見了？”心裡的尴尬被困惑取而代之，岑意傾覺得莫名其妙。

“看見了。”宋祈承認得坦蕩，絲毫沒有偷看人手機被抓包的心虛。

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抓起手機擲到他身上，惱羞成怒：

“那你還問什麼，被我罵幾句你很爽嗎？”

宋祈不語，聽得她小聲又罵一句：

“挨千刀的。”

在她的手機熄屏之前，宋祈看見的就是這四個字，後面跟着他的手機号碼。

手機落在床上，他撿起來遞給她，“解鎖。”

她不明所以，将手機解鎖後又被他拿了去。

再回到她手上時，備注已經被他改掉了。

“宋祈。”岑意傾看了一眼新改的備注，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被罵得很爽啊......”

他輕咳一聲，背過身把她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遞給她，“把衣服穿上，回家了。”

“你别轉移話題！”她振振有詞，全然忘了幾分鐘之前，自己也是這樣生硬地想把事情翻篇。

但宋祈沒有回答她，“我在外面等你，快一點。”

卧室門被帶上，岑意傾“嘁”了一聲，慢吞吞地起身穿衣服。

手機還停留在聯系人界面，她盯着這串文字看了許久，兀地笑出聲。

宋祈這人有時候還怪好玩的，她對着名為“挨千刀的老公”的聯系人，如是想。

-

自從她在某APP上提問“養胃對一個男人的打擊有多大”後，收到了來自各方五花八門的回答。

岑意傾空閑時間一門心思撲在這上面，這會兒在車裡也一刻不停地刷着最新回答。

“光線太暗了，别看手機，對眼睛不好。”

等信号燈的空檔，宋祈側目對她道。

“知道了。”她嘴上答應着，屏幕卻還是亮着，半點沒有要聽話的意思。

她的側顔被屏幕的光線刻畫得鋒利，隔着車窗，她的巨幅海報就挂在明京最繁華地段的商場外。

同樣的角度，褪去華服，沒有精緻的妝容，她依舊美得觸目驚心又遙不可及。

海報上的她冰冷疏離，而車裡的人卻擡眸朝他狡黠一笑，抓住他的手問：

“你冬天會不會手腳冰涼？”

宋祈不明所以。

她看了看手機，又問：“會不會出虛汗？”

他搖頭，瞥見信号燈跳綠，沒有抽出被她握住的那隻手，單手扶着方向盤繼續行駛。

“久坐之後站起來會不會頭暈？”

“睡眠質量怎麼樣？多夢盜汗有沒有？”

......

一連串問題劈頭蓋臉砸下來，從公司停車場問到家門口，宋祈聽得頭大，“你到底想問什麼？”

岑意傾在這時卻緘口不言了。

“說吧。”他反握住她的手，捏捏手心道。

“等下問了你又不開心......”

她掙開宋祈去開車門，被他一把拉回來，“你先說說看？”

他神情嚴肅，似乎是真的很期待她的答案。

“好吧。”岑意傾做了個深呼吸，轉過身子正對着宋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