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意傾擡頭看向正前方,黃白的菊花簇擁着黑白遺像。
在來到這裡之前,她本以為自己至少會有那麼一丁點的難過,不為盛從明,隻為葬禮本身。她是個容易被環境影響情緒的人。
但眼下的事實是,無論她如何努力,好像真的難過不起來。
她恨盛從明勝過于岑瑤,或者說她從來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恨岑瑤。她很清楚,這一切的開始,都隻是因為盛從明是個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渣而已。
她和岑瑤都是受害者,她不能要求岑瑤學會愛她這個毀了她大好前程與平靜生活的存在。
而她雖然沒有能力讓時光倒流,回到岑瑤的腹中用臍帶勒死自己,但至少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葬禮過完最後一個流程,身後的來賓逐漸離去。
岑意傾站在原地,突然在這象征生命終結的靈堂裡感覺到平靜的快樂。那根臍帶在二十多年後勒死了被送回盛家改名盛意傾的她自己,至少從這一刻開始,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勸服自己忘記過去,徹徹底底從這座泥潭裡脫身。
“你還在這兒幹什麼?”盛知川送完最後一批賓客,回到正堂時看見她還沒走,不耐煩地簇起眉頭:
“人都走了,你這父女情深的戲碼還演給誰看?”
“找我演戲很貴的,如果真想讓我演,麻煩先聯系我的經紀人。”她面露嘲諷,“不過這種一聽就知道票房會撲街的角色,我沒興趣。”
她轉向宋祈,“走吧。”
“姐姐!”盛栀叫住她,小跑到她面前。
盛知川從鼻孔裡溢出一聲冷哼:“一丘之貉。”
岑意傾權當是他瘋狗亂咬人,等着盛栀開口。
但她一直沉默着,直到盛知川走遠才問道:
“我以後還可以跟你見面嗎?”
“沒必要。”她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嘴上拒絕得幹脆:“既然盛從明都死了,遺産的事也該塵埃落定了,祝你在盛風越做越好。”
“這樣你就滿足了嗎?”盛栀笑着搖頭,“你在盛家受了盛知川多少打壓排擠,就這麼算了?”
盛知川的确沒少給她找麻煩,買黑通稿、惡意搶占資源,這些事都不在少數。但她很清楚盛栀此時提起這些的目的。
她不是想幫她憶往昔,更不是要幫她出口惡氣,盛栀的目的一直明确且堅定,她隻是想一個人獨占盛風而已。
岑意傾笑笑:“如果你要幫我報複他,那我祝你成功吧。”
她挽着宋祈朝門外走去。
“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合作嗎?”她追上去,像那天在停車場時一樣。
“不願意。”她挑眉,“再見,盛總。”
“你總有一天會願意的。”
“是嗎?”
岑意傾拉長嗓音,尾調在空闊的正堂裡回蕩。
時間差不多了,她和宋祈直接上車去區辦.證中心。
後座的擋闆升起,宋祈捏捏她的手心,說:
“上次去盛風開股東大會,盛知川有意要邊緣化盛栀。她想奪權,勝算不大。”
“我不在乎。”她歪了歪頭,“反正從今以後,沒有人可以惡心我了。”
“宋祈,我要過自己的生活了。”
他怔愣一瞬,内心裡反複咀嚼着她這話的意思,不自覺攥緊她的手指,仿佛怕她下一秒就從眼前消失不見。
“等這部戲殺青之後,我們要不要......”
“不要。”宋祈強硬地打斷她。
岑意傾不解:“為什麼?”
他不說話,落在她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車裡的氣氛像是凝固的蠟油,糊在兩人之間,讓人透不過氣。
“太太,到了。”前座的司機恭敬道。
“啊,好。”她猛地抽出被宋祈攥緊的那隻手,逃跑一般地下車。
宋祈挪到她那側的窗邊,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辦.證中心的大樓裡。
等《啞海》殺青之後,他們是不是會再次來到這裡,拿着離婚證各奔東西?
他不敢再想下去,揉了揉太陽穴,脫力地靠在後座上。
大樓内。
岑意傾把材料全部遞交給工作人員,想起宋祈剛才抗拒的模樣,仿佛她未出口的字詞是什麼緻命的咒語。
他就這麼不想要小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