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像枯樹被撞斷時一樣幹癟刺耳,她的記憶閃回到那天的車禍戲。
“都這樣了就别急着惦記拍戲了。”尤婧皺了皺眉,正想把櫃子上的水杯遞給她,宋祈先一步拿走杯子插上吸管,遞到她嘴邊。
尤婧站定在病床的另一側,“你當時差點沒吓死我。”
“我本來想爬出來的,但是一上車就覺得渾身沒力氣。”岑意傾吸了兩口溫水潤潤嗓子,突然想到了什麼:
“開拍前我喝了杯水,味道很奇怪。”
“水?”尤婧疑惑:“小桃給你的?”
“不是,看打扮應該是劇組的後勤,我當時熱得不行,沒多想就直接喝了。”
病房裡陷入短暫的沉默,宋祈握住她指尖的那隻手攥緊了幾分。
“嘶——”
岑意傾被他攥得有點痛了,抽出手甩了甩。
“抱歉,我出去一下。”他如夢初醒,拿起手機離開病房。
剛趕來的盛栀在門口與他撞了個正着,“宋......”
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猶豫了片刻後改口:“姐夫。”
宋祈微微颔首,在通訊錄裡找出一個聯系人,與她擦身獨自往無人的安全通道走去。
盛栀習慣了宋祈這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象征性敲了敲房門,望着躺在床上的岑意傾:
“姐姐。”
“你怎麼來了?”岑意傾光顧着為她的不請自來意外,全然沒有注意到她還在叫她姐姐。
盛栀熟絡地坐在宋祈剛才的位置上,故作親昵地替她捋了捋頭發,“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這個做妹妹的當然要來看看。”
她彎着嘴角,眼裡卻沒有半分笑意,隻透着精明算計。這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岑意傾下意識警惕起來:“你從哪兒知道這事的?”
剛才她問過尤婧,為了不影響電影的正常拍攝和後期宣發,她出事故的消息并沒有公開。
盛栀挑眉,“我能收買江夢身邊的人,難道就不能......”
她故意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确了。
岑意傾的腦内一陣轟然,臉上不久前才恢複點血色,聽見這話後馬上又變成了紙白。
當初知道盛栀收買任凜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她會不會把手伸到自己這裡來。但是好歹姐妹一場十幾年的交情,岑意傾不想把她想成這樣的人。
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一時間難以說清内心翻滾着的究竟是失望還是憤怒。她擡眸望向盛栀,仿佛能聽見心髒在胸腔裡暴跳。
但盛栀瞥了眼她蒼白的嘴唇,露出惡作劇得逞般的笑:“我隻是開個玩笑,你緊張什麼?”
“你是我姐姐,我怎麼可能做到這一步?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惡劣了。”
岑意傾不作聲,她把頭扭到一邊,不想看到她。
“不過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劇組的車為什麼會突然出問題?”
她還是不說話,拿過手機想給尤婧發消息把人趕出去。
“不過就算我不說,你應該也猜得到是誰幹的吧?”盛栀翹着腿,漫不經心地整理着袖口,
“畢竟盛知川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對付你了,他就這點手段,不難猜。”
岑意傾打字的手頓住,還真沒有懷疑過盛知川。
她和盛家已經沒有關系了,盛從明也沒有給她任何遺産。照理來說,她對盛知川如今的生活造不成任何影響,他犯不着這樣算計她。
她沒事倒還好說,如果真出意外沒命了,他到最後也脫不了幹系。
可盛栀的說法也不無道理,起碼江夢那件事确實是她給攪黃的。
盛知川是什麼時候知道是她帶走江夢的?
意識到自己在順着盛栀的思路走,岑意傾搖了搖腦袋試圖緩緩思緒。盛栀的話不可全信,先前為了逼她站隊,她連非法拘禁甩鍋給盛知川的事都做得出來。
他們兄妹倆都不是什麼善類。
“你還是想用這個來說服我跟你合作對付盛知川?”她先試探。
見她終于有反應,盛栀才稍微坐得端正了點,糾正她:
“這不叫合作,這叫以牙還牙。”
“姐、姐。”她刻意把這兩個字咬得很重,
“再怎麼說咱們也還有點血緣在身上,隻要你還活着一天,你和盛家的關系就一直存續。”
“你跑不掉的。”
盛栀說得沒錯。盛從明死了又如何?哪怕她在盛家這座泥潭裡隻待了短短一秒,那些記憶也會像泥點一般爬上她的衣衫,她永遠也擦不掉,說服自己遺忘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真是盛知川做的,岑意傾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隻是眼下盛栀在她這兒信譽堪憂,她不想又給她做了棋子。
猶豫了良久,她依舊背對着她,“你說的這些我會考慮的。”
“你先走吧,我累了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