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證。
沈玉蕪的手握得更緊。
他是不是瘋了?
他們不認識,甚至是陌生人,他卻搞來了一張有着他們兩信息的結婚證?
她實在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麼。
他把她綁到這裡來想做什麼?
“謝先生請你别開玩笑了,你不缺錢,你為什麼要…綁我?我父親的遺囑為什麼在你手上?”
她擡頭,水潤的眸直直地撞進黑沉的眸中,不達眼底的笑意印在漆黑的瞳孔中,那樣的眼神仿佛是在把玩自己的掌心之物。
謝寒城從一旁的文件袋裡抽出一份文件來扔給她,開口說:“這是你父親的遺囑,上面清楚地寫明了他死後你将繼承他名下所有的股份及資産。”
輕飄飄的文件被人拿起,帶出一團褶皺,房間裡響起窸窣的紙張翻閱聲,有慢到快,逐漸嘩嘩啦啦,如同女孩的心情。
沈玉蕪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明細,再看到自己父親的親筆簽名,确認這确實是一份具有法律效益的她父親親自立下的遺囑。
“——叮”
房間内突兀的響起金屬制的聲音,男人慢條斯理地取出一根煙,攏手點燃。
他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淡淡的煙草味瞬時彌漫開來。
“把遺囑翻到最後一頁。”
沈玉蕪猶疑着将手中的文件翻到最後一頁,那裡白紙黑字的寫了一行話:
“——以上條件皆系沈玉蕪小姐與謝寒城先生具有法律認定的婚姻關系,另附謝寒城先生的證件号。”
房間内的壁爐在此時噼啪地爆了一聲,一如沈玉蕪自己,猶如被丢進磅礴的洪水中,溺斃的同時又承受着巨大的沖擊。
沈玉蕪想不明白,她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毫不相幹又完全不認識,爸爸怎麼會立這樣的遺囑?
她紅着眼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将手中的文件翻得嘩嘩作響,看到立下遺囑的時間是半年前。
半年前?
半年前發生了什麼讓爸爸突然立下一份她毫不知情的遺囑?還附帶着這樣一場婚約?
她看向面前看着光風霁月衣冠楚楚的男人,想到那張結婚證。
證件是真的?
但這怎麼可能?
不…不,也是有可能的。
爸爸和她說過,有些事情你辦不到是你能力不足,不代表所有人都辦不到。
沒有,做不到。
也沒有,不可能。
少女望向男人,她的眼睛澄澈靈動。
她如菟絲花一般柔弱,生着病更顯嬌弱,可一雙眼眸靈氣潋滟。
“你為什麼要…幫我?”
她把“幫”這個字眼咬得很重。
“我沒有幫你。”男人溫沉的聲音響起,“沈玉蕪,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回國了,直到你有回國的能力和資本。”
“為什麼!”
沈玉蕪聽了這話激動起來。
她想起自己的父親,想到自己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她心中不甘憤恨一瞬間沖上頭腦。
“不,我一定要回國!我要知道我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
謝寒城聽了這話隻是笑,金絲眼鏡後的眸中染上淡淡的笑意,眸光深處卻透着冷寒。
“你試試看。”
而後便是沉重的木質關門聲。
她頓了一瞬,随後反應過來,一把拔掉手上的吊針,幾滴血珠滴落在木地闆上。
沈玉蕪赤着腳往門口跑,按着門把手卻怎麼也拉不動門。
門被人反鎖了。
沈玉蕪急了,拍着門闆,大聲喊道:“謝寒城!你不能這樣!我要回國!我要回國!”
她說不了兩句,身體便承受不了激動,彎着腰咳嗽起來。
沈玉蕪脫力跌坐在地上,靠着門闆。
暖黃的燈光刺向她眼中,她伸出手遮了遮眼睛,閉上眼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父親的死一定不簡單,地闆上冰涼的觸感讓沈玉蕪回過神來,她扶着門闆站起身回到溫暖的床上。
她現在不能再生病了。
柔軟的被子帶來的溫度讓她混亂的思緒逐漸清晰。
爸爸會留下這樣一份遺囑一定是提前感知了什麼,他怕自己死了以後,她撐不住沈家。
沈玉蕪知道父親生意涉及很廣,生意鍊錯綜複雜。
一旦父親出事,巨額的遺産就會由她一個孤女繼承。
這樣的巨額遺産會有多少人盯着?
一份遺囑。
一份婚約。
沈玉蕪攥緊了被子,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回國。
-
洛杉矶的雪常常會下幾天。
沈玉蕪睜眼的時候看到落地窗外如絨毛一樣的雪飄飄然往下落。
這個山莊她十分熟悉,因為最早來洛杉矶的時候沈父也在這裡給她買過一棟别墅,隻是她一個人住不喜歡太大的房子,也離學校不方便,後來便搬去了公寓。
想起爸爸,沈玉蕪喉頭酸澀,她壓了壓湧起的淚意,起身按下一旁的呼叫鈴。
“我需要一杯牛奶,熱的。”
鈴聲那頭很快有女傭應聲詢問她需不需要别的食物。
“不需要,我就要一杯牛奶,要很熱的。”
呼叫鈴被她挂斷。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安靜地等着。
房門很快被人打開,一個女傭端着牛奶進來,她身後的門在她進來以後立刻被保镖關上。
沈玉蕪權當自己沒看到,她看着女傭圍兜裡的手機,在她俯身時倏地伸出手,裝作要接牛奶的樣子,瞬時熱牛奶潑在了女傭的衣服上。
“啊——”
“抱歉!”
女傭的尖叫聲和沈玉蕪的聲音同時響起,門被人打開,門外湧進來三四個保镖看到一片狼藉皺眉問:“沈小姐,您沒事吧?”
沈玉蕪拿過紙巾按在女傭身上,聲音輕柔:“我沒事,是我不小心把牛奶潑在她身上了,牛奶很燙,你們趕緊帶她處理一下。”
保镖上前來接過女傭,沈玉蕪則是不着痕迹地背過右手,她面色平靜然而心跳如擂鼓,幾乎是門剛剛關上,她立刻就拿出剛剛從女傭口袋順來的手機。
整個别墅的傭人用的都是最基礎的按鍵電話,但這恰好給了沈玉蕪機會。
她顫着手将爛熟于心的号碼摁下,電話撥通傳來的嘟嘟聲伴随着心髒的狂跳,沈玉蕪從沒有這麼緊張過。
電話在響鈴兩聲後被人接起,年輕帶着些頹廢的男聲傳來。
“Hello?”
沈玉蕪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心中的大石落下,眼中的淚在聽到親近的人的聲音時不自覺湧出。
她說話時聲音也帶着顫:“Steve!是我!”
“Olivia?”男聲一瞬間聽出來電人的聲音,一改剛剛的頹廢,“Olivia,真的是你?你在哪!他們說你被綁架了!我急得發瘋!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找你!你現在在哪?”
Steve是沈玉蕪在讀美高的時候認識的加拿大華人,兩人很合得來,他是沈玉蕪在這裡最相信的人。
“是我Steve,你聽我說,我在比弗利山莊。我确實被人綁架了,我現在沒時間說太多,你能想辦法來救我嗎?”
“比弗利山莊?竟然在那!好!好!我立刻找人去救你,你現在安全嗎?”
“我很安全,但是我沒辦法自己離開,Steve,拜托你了。”
“最快一小時!”電話那頭的少年立刻應聲,他語氣焦急關心,“謝天謝地,我真怕找不到你了!”
沈玉蕪還想再說什麼,就聽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她臉色一變,立刻說道:“我得挂了Steve,這裡門外的景色……”
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玉蕪不敢再說下去直接将電話給挂斷。
随後她立刻删掉這條通話記錄,撥起了911。
911的接線員剛接通不久,房間的門被人打開,手裡的電話被人收走。
保镖們臉色難看的檢查着手機,看到911時,立刻挂斷了電話。
“沈小姐,請您不要為難我們。”
沈玉蕪冷冷地看着他們,“那你們放我走。”
那更不可能。
保镖們隻後悔剛剛怎麼大意了,他們以為沈小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竟然會借着機會故意拿走女傭的手機,還好發現及時。
“抱歉沈小姐,您好好休息。”
保镖們朝她鞠了一躬,随後齊齊退出了她的卧室。
冷汗自額頭落下,沈玉蕪松了口氣,外面天色漸淡,比弗利山莊的景色恬淡優美,如畫卷一般。山莊中的現代建築點綴在畫卷上,一切都那麼巧妙的融合。
沈玉蕪看着外面的景色,擰眉,Steve能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