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城的眸色更深,唇邊的笑意加深,“二,以你父親留給你的遺産做賭資,加入這場豪賭。”他的眼神中蘊含着冷意,“輸了,你會一無所有,但赢了…”
“赢了,會怎麼樣?”沈玉蕪問。
身前的男人笑着,但這樣的笑卻讓沈玉蕪感覺到一陣陣地發冷,甚至覺得眼前的人危險的可怕。
他就像是最窮兇極惡的森林裡披上人皮穿上西裝的野獸,儒雅溫和的外表下是萬裡海下的波濤洶湧。
“赢了,”男人俯身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害死你父親的那些人,也會死。”
害死,她父親的人。
沈玉蕪的淚水倏地止住,那一刻,雪白嬌弱的茉莉花莖上瞬間長滿了刺,仿若荊棘。
她眼中掀起萬丈波瀾,心中的恨攀爬蔓延至血液裡。
“謝先生。”沈玉蕪聽到自己的聲音平穩開口,“我願意跟你賭。”
我願意賭,我要看到那些人,那些害了她父親的人沒一個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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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各位聽衆朋友們,下午好。今天上城的溫度為0攝氏度,局部有小雨,請各位市民出行注意保暖,記得帶上雨具,FM7553912為您播報……”
車内的廣播被人調小,悠揚的音樂聲自車載音響内飄出,擋風玻璃前的雨刮器一下一下的工作着,将那些落在玻璃上的水珠都無情地抹去。
車廂内十分安靜,隻偶爾傳來紙張翻頁的聲音。
阿傑從後視鏡裡看去,隻見穿着黑色風衣的沈小姐低着頭翻看着文件,身旁坐着的男人雙腿交疊,擰着眉滑動工作平闆。
他輕咳了一聲,開口問:“先生,那個您和沈小姐的結婚證需要放在保險箱裡嗎?”
沈玉蕪是在上午回國的。
幾乎剛落地,她和謝寒城就辦理了結婚登記。
辦理時,因為她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工作人員還反複檢查了證件。
确認她剛剛過二十歲,男方卻已經三十歲,工作人員眼神古怪但手腳迅速地完成了工作,顯然是被人打過了招呼。
此刻兩人坐在車上,絲毫不似那些登記結婚後的情侶一般。倒像是出差的同事。
聽阿傑說起結婚證,沈玉蕪這才想起來一件事。
她合上文件夾,看向一旁的男人,抿唇道:“我有件事要問你。”
沈玉蕪指了指阿傑手裡的證件,有些興師問罪道:“你之前為什麼要騙我别墅裡的結婚證是真的?”
謝寒城聞言輕笑一聲,交疊的雙腿輕晃,開口回:“因為那不是給你看的。”
不是給她看的?
不是給她看的還騙她?
“那你騙我幹什麼?”
“我是準備拿去糊弄律師的。”
“律師又不是傻子。”
“嗯,萬一呢。”
他說的随意,側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淡笑,“不是也有人信了。”
沈玉蕪:“……”
大騙子。
她在心裡罵。
沈玉蕪罵完,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想起文件裡說的那些事,垂在一旁的右手緊握。
這些内容裡提到的人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但他們做的那些事,無疑都是針對他父親的。
而那些認識的人,正是她最親近的沈家人。
沈玉蕪攥緊了手,聲音低低的:“這裡面寫的都是真的嗎?”
謝寒城:“你可以當做是假的。”
他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滑過的景色,唇邊笑容加深道:“是與不是,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沈玉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車窗外的景色是她最熟悉的景色,是沈家莊園外的景色。
他們到沈家了。
灰沉的天空烏雲密布,浸着寒冷的陰濕,悶雷炸響,風蕭瑟又寒涼,那浸着霜雪的溫度打在人臉上,瞬時讓人抖了抖。
阿傑打開一側的車門,撐着傘,提醒:“沈小姐,小心台階。”
沈玉蕪坐在車座上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建築,心中竟然生了些怯意,她第一次這麼不想回到家,她怕回到家看到父親的棺柩。
但她又生出些期待,期待一下車走進大門,就能看到父親站在門前笑眯眯地喊她阿蕪。
一道閃電炸響長空,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沈玉蕪喚醒。淅淅瀝瀝的雨随即落下,噼裡啪啦的似乎在提醒她,一切不過是她泡沫一般的幻想。
沈家拿不到遺囑隻會秘不發喪,家裡不會有父親的棺柩,而父親也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她将手中的資料合上,準備下車。
“沈玉蕪。”
身旁的男人沉沉出聲道。
阿傑看了一眼自家老闆的意思,退開了些,将門重新關上。
沈玉蕪看向他:“怎麼了?”
謝寒城望着她并沒有說話。
他伸出手,白皙冰涼的手被男人炙熱的大手握住,熱源自掌心傳來,她欲掙開,卻被人更用力地握住。
熱與冷的溫度交融,沈玉蕪擡頭,對上男人精緻的眉眼。
“做什麼?”她問。
沈玉蕪同意和他結婚,因為她需要繼承遺産,但她對眼前的男人依舊是生疏的。
她不是那晚窩在他身邊的沈玉蕪。
男人黑沉的眸中滿是她的倒影,灼熱的大手握在她的手上,她手上還有淡淡的紅印,可見剛剛動手的人力度用的大。
在男人眼中的倒影裡,她嬌弱,無助,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但如果仔細地去看她的眼睛,就會發現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毫無怯意,平靜之中帶着冷。
冰涼的寶石觸碰到纖細的手指上,耀眼的鑽戒戴在沈玉蕪的手上,顯得有些過于成熟,似乎它并不屬于這裡,但吻合的尺寸又彰顯了它的主人。
謝寒城松開了她的手,恢複了那副君子溫潤的樣子,沉聲開口:“你需要這枚戒指。”
沈玉蕪低頭看着這枚鑽戒,它看起來十分特别,并不像是市面上那些普通戒指的款式,也不像是大牌家的設計款,它有些複古但寶石十分澄澈,價值不菲。
她看着這枚戒指,抿唇說:“抱歉,我沒有為你準備戒指。”
謝寒城笑了笑:“不用在意謝太太。”
他伸出手替她将落在耳邊的碎發别去耳後,“在國内我不方便出面,阿傑會陪着你過去。第一場仗,需要你自己打。”
少女默不作聲的任由他拂過她的長發,她看起來像沉寂的昙花,沉靜、溫柔。然而她擡起頭,棕色的瞳孔如寶石一般潋滟。
沈玉蕪從不是花。
如果是,那也是一朵玉琢花。
“我會赢。”沈玉蕪說。
謝寒城笑了。
他眼中的笑意直達眼底,眸光越過眼前的人看向她身後森森的大宅,俯身在她耳邊落下一句話,而後敲了敲窗戶:“去吧。”
阿傑再次打開車門,沈玉蕪俯身下了車,寒風裹雜着冷雨向她撲面而來,她避也沒避,迎着風雨往前走。
沈家莊園内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得到沈玉蕪回國消息的衆人早早地就來了沈家莊園等着,此刻天色傍晚,天光減弱。
莊園裡的路燈一盞盞點亮,映照出了前往會客廳的路。
會客廳前烏泱泱站着一群人,他們看着身形纖瘦的少女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走着,直到走到他們面前。
人群中間,一對兄妹穿着孝衣,眼眶通紅的站在大理石闆上。
十六七歲的模樣,男孩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沈父,女孩則有五六分像沈玉蕪。
沈家的人如黑夜裡的狼群,默不作聲的看着沈玉蕪這個羔羊走過來。
人群裡,沈玉蕪的二叔沈從山開口欲說話,卻被沈玉蕪直接忽略。
她徑直走向那對兄妹面前,男孩摟着妹妹,眼眶泛紅,委屈着開口
他說——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