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艾爾，也就是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的超人，“正義領主”注視着面前令人作嘔的敵人。
萊克斯·盧瑟。
被他殺死的第一個人。
他本以為在建立了屬于他的，絕對正确的世界之後，盧瑟就已經完全變成了微不足道的過去。盧瑟隻是一個肮髒的罪犯，是第一個被他徹底毀滅的，所謂的超級反派，僅此而已。盧瑟本該被從他的超級大腦中被完全删除，隻留下一個數據……但此時此刻，另一個世界的盧瑟正站在他的面前，他發現自己無法遺忘。
他的記憶依舊如此清晰，仿佛那些挑釁、對立和厮殺都隻是發生在昨天。他一再忍讓，盧瑟一再緊逼，直到閃電俠的死，直到巴裡的死——卡爾想，盧瑟曾經無數次嘗試過要置他于死地，置他深愛的人于死地，但是他一直都沒有殺死盧瑟。他為什麼不幹脆殺死盧瑟呢？或許隻是因為在之前他可笑的道德感，或者隻是優弱寡斷而已。
法律制裁不了盧瑟，法律隻會讓盧瑟繼續為所欲為，能夠戰勝盧瑟的隻有他。
他還記得自己殺死了盧瑟的瞬間，他突然想起來了，熱視線将盧瑟的頭顱完全擊碎，或許人類最聰明的大腦也會因此發出焦糊的臭味。似乎有什麼東西也随着盧瑟的死亡被一起帶走了，卡爾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在那之後克拉克再也沒有回到過星球日報，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隻有卡爾-艾爾，徹徹底底的超人（overman）。
現在，此時此刻，舊日的敵人，另一個世界的敵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還可以再殺死盧瑟一次。
卡爾覺得自己并沒有因此感覺到更加的開心或者痛苦。
這個世界的盧瑟，卡爾想，和他的世界的盧瑟存在着許多不同之處。
首先就是長相。
當然，卡爾想，在他的世界裡，他所熟悉的那個盧瑟并不是個醜陋的人，即便他不願意承認，但盧瑟被稱為“有魅力的秃頭”是有其理由的……而這個世界的盧瑟，卡爾看着他，這個盧瑟有着如古希臘的雕塑一般俊美，又不失人性的柔和的面龐，還有一雙會令人錯覺含情脈脈的灰綠色的眼睛。
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邪惡的人，但是，卡爾想，人的好壞又怎能依靠眼睛分辨呢？就像是劇毒的動物總是有着鮮豔的體色一般。一個更好看的盧瑟，說不定有着更為惡毒的心思？
但這個盧瑟的态度也非常古怪。
在看到超人的時候，這個世界的盧瑟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敵對或者嘲弄，這讓卡爾想到他确實和盧瑟有過一段相對平和的時期。那時候地球遭到了宇宙空間的威脅，所以盧瑟不得不暫時放棄針對超人，甚至協助正義聯盟完成一部分工作……也正是因此，卡爾才會對盧瑟放松警惕，哪怕隻是一瞬間。
這個盧瑟正困惑而平靜地看着他，卡爾想，他很禮貌，是那種他的世界的盧瑟從未有過的禮貌。甚至于這個盧瑟還從辦公室的消毒櫃裡拿出了一個杯子，問卡爾要不要喝點什麼。
卡爾從盧瑟的手中接過了一杯橙汁，他有些恍惚，如果這杯橙汁中混雜了毒藥或者氪石的粉末倒是可以理解，盧瑟想換個不那麼大張旗鼓的方式殺了他而已……但是沒有，這隻是一杯NFC橙汁，或許有點偏甜。盧瑟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他坐在辦公桌上，對着卡爾微笑，然後舉杯：“味道不錯，不是嗎？”
“好了，現在讓我們來談談你弄壞的，我的玻璃窗的事情——1450美元，還是老價格。你知道的吧，要是你敲窗戶，我會給你開窗的，但你就是要破壞我的财産，這就是外星人的禮貌嗎？”
卡爾覺得這很……荒謬，尤其是他并沒有從中聽到真正的厭惡或者嘲諷這一點讓他覺得更加荒謬。盧瑟隻是對着超人舉杯，語氣輕佻，甚至還有着莫名其妙的熟稔……以及令人作嘔的溫和。
不要裝模作樣了，他想說，快點拿出你之前那種敵對，那種厭惡，那種嫉妒來啊，隻有那樣才能讓我放心地殺了你。
但盧瑟沒有。
他正在盧瑟的辦公室裡，這個辦公室就像是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兩邊，一邊是盧瑟所處的區域，大片大片的深黑、灰色和金屬的色澤讓這裡就像是什麼密不透風的囚籠……而另一邊，另一邊擺放着淺黃色的懶人沙發和同樣淺黃色的小茶幾，地上和茶幾上放着遊戲機，遊戲手柄，甚至還有一桶吃到一半的爆米花。
在盧瑟的辦公室裡還有着……還生活着另一個人，那個人讓盧瑟像個人類，像個“好人”。
卡爾感覺更荒謬了，他想要嘔吐，或者把橙汁砸到盧瑟的臉上，怎麼都好。盧瑟不應該這樣，盧瑟是邪惡的，是罪惡的，是與正義截然相反的人類公敵，卡爾也更習慣這個。所有人都應該明白盧瑟曾經做出過怎樣駭人聽聞的惡性，這樣他們才能明白，卡爾江他們從怎樣的絕望之中拯救出來。
這個盧瑟過于像是個人類了。
他和另一個人分享了本該是私密空間的辦公室，讓另一個人可以在他的辦公室裡玩遊戲，吃爆米花。那個人會坐沒坐相地窩在懶人沙發裡，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零食或者果汁，沒錯，就在那個花裡胡哨的地方還有一個冰箱，剛才盧瑟就是打開了這個冰箱，拿出果汁的。克拉克可以看到冰箱裡有什麼，果汁和零食，還有一些糕點。
這也是為了那個人準備的。
在盧瑟的辦公桌上甚至還有幾支筆殼花裡胡哨的圓珠筆，和一個裝着一朵玫瑰花的花瓶。
那個人改變了萊克斯·盧瑟，卡爾想，他覺得有些惡心，不，不是有些，而是非常的令人作嘔。萊克斯·盧瑟隻要想着和超人敵對，想着要毀壞正義聯盟，這樣就足夠了，盧瑟必須不變，必須邪惡，這樣卡爾才可以輕而易舉地擊碎那顆腦袋，不需要有其他的任何感覺。
卡爾的眼睛泛上紅光，但他覺得盧瑟并沒有注意他，盧瑟因為沒有等到他的回答所以坐回了辦公椅上，正在敲擊着電腦的鍵盤，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