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離開羅泊國後,胥子欽的衛隊一直不遠不近地跟随在後。
衛隊收到國都那邊傳來的密信,立即禀報少主。
信上說埤城水患,災糧已運至城内。
若回國都,埤城并不順路,但瞿府新娘一事以及程心攸的質問讓胥子欽耿耿于懷。
在岔路口。
他對程心攸和任天賜。
“兩位,我準備繞路去趟埤城,不知二位可願一同前往?”
程心攸自不必說,笑眼彎彎。
“你還欠我四千九百九十九兩黃金。當然是公子去哪,小女子跟到哪。”
任天賜從捉妖院離開本就是為了輔助胥子欽,雖然傳說中子虛國的金庫連個影兒都沒看到。
他不經意瞥了眼程心攸,開口道:“下山遊曆一年為期。”
言下之意,這才過了一月有餘,還有大好時光!
“好!”
胥子欽調轉馬頭,“出發!”
四人朝着埤城方向策馬前行。
不出半日,程心攸騎馬騎得屁股疼,路過村莊瞅見一頭即将宰的老牛。
四目相對。
老牛似通人性,兩眼淚汪汪。
程心攸說什麼也要把它買下。
又在老牛身後套了個闆車,再找老鄉送點稻草将闆車鋪滿。
見程心攸四仰八叉躺在稻草上,舒服地發出喟歎。
胥子欽眼神裡全是嫌隙,“實在不行到城裡給你買輛馬車吧。”
任天賜卻冷不丁開口:“我倒覺得挺好。”
聞言,胥子欽一臉看穿的表情看向任天賜:“心攸姑娘做什麼任小師傅應該都覺得挺好吧。”
咦?
有嗎?她怎麼沒覺得?
程心攸趴在牛車上直愣愣看向任天賜,後者察覺她的視線不自然轉頭。
“在地牢,胥公子不也時時顧及徐姑娘怕她被蛇纏着嗎?即使徐姑娘彼時金身毫無知覺。”
任天賜向來話少,竟能怼出這麼長一句,威力可想。
徐夢瑤驚喜錯愕的眼神讓泰然自若的胥子欽忽然有些慌亂。
胥子欽咬牙留下一句,“不可理喻!”
随後策馬狂奔。
徐夢瑤眼底有一瞬失望,直到聽見程心攸有意無意地說:“他不會是惱羞成怒吧?”
她眼神再次變亮,雙腳一踢:“駕!”
揚塵而去。
程心攸望向任天賜,簡單直白:“你不走嗎?”
他不走,自己怎麼施法讓老牛自動前行?她還想美美睡上一覺。
任天賜騎在馬上,幽幽瞥了她一眼,言簡意赅:“怕你跑了。”
程心攸皺眉,嘟哝:“我現在困得隻想原地睡覺,既然你怕我跑了,要麼先等我睡醒,要麼牽着牛繩跟你走吧。”
随後,她竟是一點不管任天賜,躺在稻草上,用頭巾蓋住雙眼遮陽。
須臾,牛車緩緩動了起來。
頭巾下,程心攸擡了擡眼皮,餘光瞥見任天賜騎馬,單手牽着牛車繩索。
望着任天賜背影,她開始回想自相遇以來,兩人之間種種情形。
他對她,從最開始的嫌惡、恨意,到現在默默縱容。
實在是變化太大。
至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程心攸直覺是術考刺傷烈鳥後。
她時常看不懂他,更不懂他内心想法。
若這些縱容和舍命相救都是假的,那背後所求為何?
好在,她從不是内耗的人。
程心攸換了個姿勢,雙手枕在腦下,直球出擊:“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肉眼可見,騎馬的任天賜身形一僵。
半晌狐疑:“這便算好?”
程心攸萬萬沒想到他糾結的竟是這點。
倒還真把她問住了。
她自小孤身一人,沒被莫名欺負就算不錯,甚少有人真心對她好。
所以,她也不知道好的标準定義是什麼。
可每當自己陷入尴尬或危險,任天賜總會擋在她身前,即使他時常冷着一張臉。
這不是好,是什麼?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為什麼突然變了?第一次見面時,你恨不得把我殺了。”
即使看不見程心攸的表情,也聽得出她縷縷幽怨。
“大概是沒見過你這麼奇怪的妖,想一探究竟。”
任天賜這話半真半假。
程心攸咋舌:“都這麼久了,你還懷疑我是妖呢?”
“百妖典籍有記載,有一類妖似菟絲花,先天無法修煉出強大妖力,唯有攀附寄生其他妖類,靠吞噬他妖妖力助長自身妖法。”
“所以,你認為我是菟絲妖?”
任天賜不置可否。
畢竟,在程心攸身上出現太多匪夷所思之事。
傷烈鳥後,能行走。
殺沙妖後,能長發。
殺水蛇妖後,渾身數不清的刀傷劍瘡日漸愈合。
尋常人,閻王殿都不知走了幾遭。
若是妖,不死也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