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管事帶路,瞿老爺來了。
還未走近,瞿老爺就雙手作揖。
“貴客遠道而來,府上之幸、府上之幸。”
管事弓着腰擡手介紹:“老爺,這位就是胥公子。公子素愛遊曆四方,今日恰巧路過懸妙城,便到府上讨個喜。”
顯然這是在給自家老爺遞話,瞿老爺順勢打聽:“公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氣度,不知姓甚名誰出自哪戶世家?”
胥子欽仍保持搖扇姿勢,微微颔首算是還禮,“算不上什麼世家,不過世代從商,錢财也僅夠用罷了。”
僅夠用,能随時随地掏出一袋金石頭?
這話誰聽了信?
原本瞿老爺還想攀個關系,見胥子欽并無此意,隻能暫時卸了心思。
随即假意瞄了一眼席面,回頭低斥管事:“怎的是這些菜色?還不快速速換上美酒佳肴以待貴客!”
原本這場婚宴就是為了圈錢才舉辦的,席面上僅有一疊花生米、一壺酒及一大盤不值錢的素菜瓜果撐場面。
管事慌忙低頭:“是!”
這時,有一女子慌慌張張跑來。
“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這女子穿着打扮與尋常侍女無異,但頭發又是婦人發髻。
程心攸迅速猜測此人或許為瞿老爺的某一房太太。
果不其然,管事微微低頭:“慧夫人。”
“慌慌張張做什麼?驚擾貴客!”
瞿老爺呵斥時,唾沫星子噴在半空。
慧夫人這才看到一旁程心攸等人,面帶遲疑,難以開口。
瞿老爺年紀大了沒耐心,脾氣火爆地用拐杖連連點地。
“到底怎麼了?”
“新娘子跑了!”
真正目的已達到,新娘子是否出席婚宴早已無關緊要。
所以瞿老爺并沒有想象中氣急敗壞,僅是不耐煩地吼:“那就派人去抓回來。”
甚至還斥責慧夫人貿然出來丢了府上顔面:“就這麼點小事還處理不好。”
誰知慧夫人一臉有隐情的模樣,嗔怪:“派人抓了!可人是在......”後面半句她猶猶豫豫似難以啟齒。
“快說!”
瞿老爺徹底沒了耐心,一拐杖打在慧夫人身上。
慧夫人撲通跪地,咬牙全盤拖出:“人是在大少爺房裡抓住的。可那會,兩人正□□!”
“什麼!”
瞿老爺怒目圓睜,一頭直直往後倒。
管事及慧夫人連忙大喊:“老爺、老爺!”
這戲劇化反轉,别提在場賓客聽後臉上多精彩。
按理說,開席後賓客可自行離場,但為了一睹後續當場無人離開。
一桌人愣是就着一盤花生米和一壺酒,生生等到暈倒的瞿老爺醒來。
瞿老爺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去把那個賤人帶上來!”
管事早有準備,一招手,兩個小厮頓時将一身喜袍的女子拖上來。
女子雙手被麻繩捆在身後,嘴裡塞着白布,發髻淩亂,些許狼狽。
可她一雙眼又黑又亮,是桀骜、是不服、是怒火。
程心攸莫名對她就有些好感,隻怕其中還有故事。
畢竟,瞿府大少爺半死不活、不省人事,如何能與女子行房?
這點,瞿老爺身為一家之主,豈會不知?
所以,他惱的是這女子為了逃避嫁他,竟敢把主意打到志兒身上!
“說!是誰在背後教唆你的?”
他用拐杖指着新娘厲聲質問。
管事拔下新娘堵嘴的白布。
誰知,她不屑地瞪向瞿老爺,一聲不吭。
管事見狀,毫無征兆地打了她一巴掌,生生把人扇趴在地。
新娘子歪着身子,猛然回頭。
她嘴角帶血,臉頰紅腫,神情卻十分得意,甚至還對着管事呸了一聲。
直到瞿老爺發話:“去把人伢子找來!”
新娘子眼底才露出一絲驚慌。
“慢着!”
程心攸想也沒想,就沖出來阻止。
瞿老爺不客氣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在此指手畫腳?”
管事小心提醒,“這位是與胥公子一道的。”
瞿老爺面上有些不好看,冷聲道:“此乃瞿府内務,胥公子還是約束下人,不要在此多嘴。”
胥子欽搖扇聳肩:“她可不是我的下人,恕難從命。”
瞿老爺也是很不客氣,拂袖:“既然如此,今日瞿府閉門謝客,胥公子請吧。”
管事帶着小厮當即擡手趕人。
任天賜用劍擋在程心攸身前。
程心攸插手擰眉:“大家是因為瞿老爺娶第二十八房太太才聚到這裡,既然婚禮沒辦成,那麻煩瞿老爺把禮金悉數退回!”
周圍看戲的老百姓一邊欣喜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
大聲附和:“就是!退禮金!退禮金!”
看瞿老爺吃癟,程心攸得意挑眉:“想好了嗎?瞿老爺。要麼退禮金,要麼今日給大夥一個交代?”
笑話!
到手的鴨子可能會飛,但進了荷包的錢是萬萬不能少!
瞿老爺撐着拐杖緩緩坐下,眼裡閃着精光。
“罷了,今日就讓大家看笑話了。”
他一雙三角眼盯着跪地新娘,陰森歹毒。
“說說吧,我明明讓人好好把你……照看着,你又是如何跑去了志兒的房間?”
“呸!”
新娘眼神帶恨:“什麼好好照看?分明是怕我跑了,讓人把我綁了三天三夜!”
周圍議論紛紛,瞿老爺臉色很不好看,又不能當衆發作。
他也清楚,沒有黃花大閨女會心甘情願嫁給自己這個隻差頭骨沒有入土的耄耋老頭。
程心攸打破砂鍋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