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攤離開,四人直奔埤城。
豈料,剛到城門口,四人就被一隊人馬攔下。
為首那位,自稱是埤城城主唐立澤手下的曹副使。
曹副使一見貴氣不凡的胥子欽,立即掀袍下馬,單膝跪地,十分恭敬。
“城主聽聞少主路過埤城,唯恐怠慢,吩咐下官特地在此等候。”
胥子欽闆着一張臉面色鐵青,偏又不能當衆發火。
可程心攸是個嘴賤的,駕着牛車幽幽路過:“哎,被出賣咯!”
從胥子欽決定來埤城到站在城門下,不過一日腳程,對方竟能如此精準地掌握他的動向,顯然是隊伍裡出了叛徒。
徐夢瑤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顯然是她失職了。
胥子欽睥睨跪地的曹副使,居高臨下。
“既知我來,唐立澤本人呢?”
面對胥子欽的發難,曹副使十分淡定,拱手回複。
“城主原本是要來的,奈何壩上突然出了意外需立即趕過去處理。不過,城主已吩咐下官在府内備好酒席,為少主接風洗塵。”
好一個因公外出,真真湊巧。
胥子欽不屑輕哼,眼底怒火翻湧。
沉默許久,就在曹副使心有不安,準備悄悄擡頭打量時。
胥子欽坐下馬匹倏然發出一聲重喘,吓得他又立即低下頭。
聽見胥子欽聲音極冷。
“既是為民,本少主等他便是。”
曹副使眼波流轉,偷偷松了一口氣:“是。”
随後,徐夢瑤随胥子欽騎馬進城,曹副使帶的烏泱泱一片人,緊跟其後。
入城後,程心攸一路觀察,發現街道極其幹淨。
即使下了場大雨,地面毫無泥濘顯然是有人工沖刷過地面。
沿街商鋪也都開門營業中,幾乎沒有關門的。
此外百姓的精神面貌也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明明臉上笑着。
最毛骨悚然的是,凡路過他們都有意無意瞄上程心攸一眼。
準确來說,是在看拉車的老牛。
那眼神,與饑餓中拜古百姓看他們時,如出一轍。
“埤城不是在發了水患嗎?怎麼、看着不像啊?”
程心攸狐疑。
曹副使見程心攸一直盯着街上的百姓看,就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了。
“水患已經是一月以前的事了,好在王上仁厚愛民及時赈糧赈銀,這才避免埤城上演人間慘狀。”
曹副使說話滴水不露,程心攸知道問不出重要線索。
她心裡始終存疑,假如埤城百姓生活一切正常,城外那茶攤攤主又為何說埤城物資緊張?
就連包子餡都是挖山上苦野菜,肉香是未知肉熬成油和在面裡才有的?
那真相隻有一個,曹副使在撒謊。
那他們到底想掩蓋什麼呢?
終于到了城主府。
府邸不算奢華,算中規中矩。
入城時,已是午後。
到府後,空中又淅淅瀝瀝下了幾個時辰的雨。
程心攸四人坐在主廳,到這會,天都黑透了。
她餓得趴在桌上,傾聽肚子咕噜噜亂叫。
曹副使候在一旁,悄悄擦汗。
瞥一眼少主幾乎要殺人的表情,斟酌開口。
“壩上情形複雜,處理起來極其耗時,不若少主與三位先用膳吧?”
難得胥子欽也不扇扇子了,雙手背在身後,就站在主廳門前,直直望着府邸大門。
原本今日就沒怎麼吃,又在茶攤吐空了肚子,程心攸現在餓得是前胸貼後背。
不管了!
她咻一下坐直,不顧下雨,悶頭就往外沖。
“我出去一趟。”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她程心攸是神不是鬼,可不能坐以待斃。
任天賜又不是鐵打的,估計也是餓了,冷聲道:“我陪你。”
說完也低頭也疾步往外走。
徐夢瑤觀察胥子欽臉色,走到他身後,悄聲道:“要不我去壩上看看?”
胥子欽正要說話,隻見府邸外突然湧入一堆手持火把的下人。
正準備出府邸的程心攸和任天賜站在一側讓出位子,一個四十左右、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頭戴鬥笠身披蓑衣在下人們的簇擁下快速進門。
估計就是唐立澤。
唐立澤目光如炬,緊盯大廳内的胥子欽,幾乎是用小跑的速度走到了他跟前。
衆目睽睽下,毫無預兆,撲通一聲,直直跪地。
大喊:“恭迎少主。”
随即,磕頭到地。
這陣勢,讓原本準備對他發難的胥子欽生生把火咽了回去。
最主要的是,蓑衣之下,唐立澤身着布衣,腳踩草鞋,大廳内留有鞋底踩下的泥濘,顯然是剛從壩上趕來。
倒還真應了“因公外出”四字。
胥子欽也不說讓唐立澤起身,隻問:“壩上出了何事?”
唐立澤拱手回複:“近日降雨頻增,水壩急需加固,否則危及城内數萬百姓性命。”
如此一來,胥子欽倘若再當衆苛責唐立澤怠慢自己,就是他的不是了。
“唐城主不僅心懷大愛擔憂平民百姓,還有功夫關心我的行蹤,倒真是難得可貴。”
胥子欽說話夾槍帶棒,就差沒把“你小子好大膽子,竟敢窺探少主行蹤”罵到他臉上!
唐立澤敢讓一國少主苦等自己數個時辰,就說明他也是個狠人。
他臉不紅心不跳,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分内之事。”
聽得程心攸一愣一愣,心道:子虛官場這麼野的嗎?
這胥子欽好歹也是國之少主,未來的王。
唐立澤就這麼明晃晃的承認了自己有暗哨。
将來胥子欽登上王座,第一件事還不得找你秋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