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攸看向隔壁桌。

衆人順着視線看去，發現隔壁桌的客人牽着一頭鹿。

程心攸盯着的，就是那頭鹿。

也許是感受到了程心攸眼神裡的危險，那頭鹿居然轉了個身子，換屁股對着他們。

這下别說店小二了，就連溫潤公子胥子欽都差點沒繃住。

他樂得淡笑：“心攸姑娘是沒睡醒嗎？說些昏頭昏腦的胡話。”

鹿城視鹿為神明，在鹿城提想吃鹿肉，簡直是羞辱民衆的信仰？”

隻有任天賜一臉堅定，“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其中必定有她的道理。”

要不是徐夢瑤及時用銀錢打發了店小二，他們四人指定會被趕出酒樓。

程心攸尴尬又疑惑：“我看昨日陸家酒席用的是鹿血酒，還以為鹿肉也能吃呢？”

她看書看得雜，曆史類書籍中記載王室及百姓都愛吃鹿肉，可腌制搗成肉醬，也可用火焰進行烤炙。

在她的世界，鹿是一級保護動物不可能食用。

在秘幻大陸，有機會她當然想試一試。

不過當地人對鹿的崇拜與喜愛，不僅真且比程心攸想象的還深，居然能扛過味蕾的誘惑。

胥子欽看程心攸頗為遺憾的樣子，好心寬慰：“每年入冬，王上都會帶着群臣去林場狩獵，無論獵到什麼，勝利品都會被賞賜下來。屆時如若程姑娘仍想食鹿，子欽定當多多努力。”

“其實想要嘗些新鮮也并不十分困難。”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程心攸等人轉身，發現是昨日在陸家宴席上遇到的陸空。

陸空還是昨日那身灰長袍，算不上新也不太舊。他一人一桌，桌上僅有一盤青豆和一盤花生米，另一壺酒。

程心攸思索他口中的話，試探道：“陸先生的意思？”

陸空端起酒杯啧啧兩口，仰頭喝完才開口：“越是不讓做的買賣，賺取的利潤就越大。這個道理誰都懂，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程心攸和胥子欽對視一眼。

胥子欽擡手，神色謙虛：“那能否邀您帶個路，讓我們這些異鄉人嘗個鮮、見見市面？”

誰知，陸空哼笑兩聲，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似的：“買賣上不得台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被洩露出去，我這個帶路的定逃不了幹系。”

随後他擺了擺手，态度堅定“：這個路，我帶不了、也沒法帶。”說完，提着酒壺踉跄着往外走。

徐夢瑤剛準備上前阻攔，結果有人先他一步。

剛才那店小二沖着門口喊：“陸爺、陸爺，您還沒結賬呢？”

陸空剛準備邁出酒樓的腳一頓，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轉身，裝傻充愣：“啊......是嗎？”語調先揚後落。

他不經意地往胥子欽那邊瞅了一眼，又非常快速地擺擺手，咧道：“哎先欠着、先欠着。”随後就要走。

店小二哪兒能讓他這麼輕易就離開，連忙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衫。

“東家說了，陸爺您之前欠的賬就算到了年關都不一定還得上。說如若我們這些夥計再允陸爺您欠着，就要算在我們的帳上。陸爺您行個方便，還是把今天的賬結了吧？”

店小二說完伸手要錢。

大庭廣衆之下，小二另一隻手扯着陸空的袖子不放，後者一臉尴尬，嘴裡不停嘟囔着：“說了先欠着，我定不會賴賬！”

徐夢瑤在胥子欽的示意下，主動上前解圍：“他欠了多少，我家公子還。”

店小二愣住，還是陸空反應快，雙手将自己的衣袖奪回，并朝着胥子欽的方向彎腰作揖，眉開眼笑：“多謝、多謝！”

行吧，店小二彎腰伸手示意徐夢瑤往櫃台走：“小姐，這邊請！”

徐夢瑤跟去櫃台，看見夥計從櫃台下翻出一本厚厚的賬。

陸空倚在櫃台邊，拱手嘿嘿一笑：“有勞、有勞。”

程心攸注意到四周的客人，看看陸空又回頭看看他們這邊，紛紛笑着搖頭，頓時起了疑惑。

出了酒樓。

陸空走在最前方嚷着：“這種交易，一般人我都不介紹。要不是看在各位心善的面子上，我陸某保準不趟這渾水！”

走了半個時辰還沒到，徐夢瑤這個嬌小姐走得腿疼，皺着小臉抱怨，“到底還要走多久？”

程心攸想起客棧裡那些食客意味深長的笑，再觀察四周，同樣質問起陸空：“到底是要去哪？怎麼越走越偏？”

他們從熱鬧的街上走到了一個狹長的巷子裡，兩旁每棟民宅長得都差不多。

時辰一長，再加上陸空帶着他們七拐八拐，很容易讓大家無法精準判斷自己的方位。

陸空腳步不停，邊走邊回頭解釋：“各位公子、小姐把心放回肚子裡，這趟你們絕對不虧。”

随後，他指着前方一處不打眼的宅院，笑稱：“到了、到了，就是那。”

到了宅院前，陸空示意程心攸等人不要作聲，随後輕輕地叩了叩門鎖。

程心攸很懷疑這樣輕的動作，當真能讓裡面的人聽見。

結果下一秒就有一個戴帽的布衣男子，悄悄拉開一條門縫。

他認出門外的人是陸空，又才将大半個身子露了出來。

陸空拱手帶笑作了個揖：“段爺。”

段四快速掃了一眼陸空身後的人，才讓出入口：“進來吧。”

陸空趕緊示意程心攸等人進門：“快、快、快。”

待所有人進門後，段四又探了探頭，這才放心關上門。

整個流程把程心攸的胃口調到極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稀罕事兒，要弄得如此神神秘秘！

門上鎖後，陸空向衆人介紹：“這位就是店裡的掌事，段爺。”

這位段四倒是言簡意赅，“家中排行老四，叫我段四就行。”

他快速打量了一眼程心攸等人的行頭，心中有數後，伸手：“請吧，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