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住後背疼痛,趕緊問:“下山前,掌院還叮囑你什麼?”
任天賜仍舊緊抿薄唇不肯回答,隻是眸中神情不再淡定,似天崩地裂、翻江倒海。
視線不由自主緊鎖對面,锆齒朱唇一張一合,眼中含淚泫然欲滴,咽了咽喉。
掌院說的沒錯:妖,果然慣會迷惑人心。
顱内清晰響起任天賜内心獨白的一瞬間,程心攸心裡極有成就感。
“大冒險,真心話”還真是隻有先冒險,才能聽到真心話。
隻不過,這小子腦子裡想到的怎麼是這句話?
程心攸逐漸從成功破譯技能的喜悅中清醒過來。
好你個臭小子,原來相處這麼久,還拿她當妖呢!
聽見程心攸冷哼,任天賜咬緊下颌,隻見她紅唇弧度先是上翹後又回落,卻也不敢多問。以為對方是因為自己剛剛那一推搡弄疼了她且又閉口不言,因而惱了。
他心裡有點後悔了,自己不該反應那麼大。不是一早便知她......孟浪。
程心攸瞥見任天賜紅透的耳根,其實也在後悔。這個大冒險,是不是過于......刺激了?
兩人心思各異,但暧昧的情愫在狹小的車廂内快要裝不下了。
倏地一聲,兩人一左一右同時開窗透氣。
冷風灌進車内的同一時間,車外侍衛紛紛正襟危坐,目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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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虛王宮,殿宇恢宏。但内裡擺設對比羅泊王宮,卻極為清冷樸素。
看得出來,曾經富過,現在落寞了。
怪不得子虛王要派胥子欽出遊羅泊,看似是尋找“子虛國失蹤已久的金庫”,實則是惦記上羅泊國的巨大财富吧?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羅泊國沒了金身妖又死了王,但新王吾爾蘇能兵善戰也不是吃素的。
落寞的子虛國,能吃得下嗎?
除非,它也有大妖相助。
思及此,程心攸不禁想到那個可設陣擒妖和煉制‘神藥’的甄心道士。
看着前方宮人帶路,高聳入天的大殿階梯,程心攸眸底越發興奮。
大殿内。
百臣跪拜。
殿堂之上,王座居中,左右分别立有二人。
一個是老熟人,面色嚴肅的胥子欽。
另一人,手抱拂塵,俨然一副道士裝扮。子虛國内位高權重的道士,唯有甄心。
程心攸卻是意外,沒想到這甄心道士居然如此年輕帥氣。
沒曾想她這心裡話,卻冷不丁說了出來。
殿内無一人說話,就連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清。
程心攸這番自言自語,當然也被聽了去。
任天賜不經意瞥了她一眼,滿含幽怨。
程心攸一噎,正心虛着。就聽見殿堂上子虛王發問:“程姑娘果然與衆不同,不愧是能親手斬殺金身妖的神女。”
子虛王闆着一張臉,語氣不緊不慢,眼中是久坐高位習慣性的審視打量,屬于不怒自威的類型。
這老臉,雖即不嫩又不白,但也不像将死之人,反而雙目神采奕奕。
看來這老登昨夜定是裝病。
程心攸雖身着古裝,但卻是一頭齊耳短發。在九幻大陸一衆女子中确實顯得不倫不類。
她心想,那你是沒見我剛來時秃頭的樣子。
“大膽!見着王上還不跪下!”
那宮人站在殿前,頤指氣使。
程心攸仿若未聞,小手一背,挺直腰背:“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即不是神明又不是我爹,憑什麼讓我跪你?”
程心攸這駭人聽聞的話,讓宮人膽戰心驚,指着程心攸不停顫抖,連“大膽”二字都說不出口。
子虛王被當衆駁了面子,正要惱怒,卻因甄心道士淡笑出聲,不得不隐忍下來。
“程姑娘既是羅泊國的神女,可歸屬使臣。兩國相交,情義為重,這些虛禮免了也罷。”
子虛王雙手撐在膝蓋上,順勢借坡下驢。
“國師言之有理。任公子身為捉妖院英才,又陪同我兒子欽遊曆歸來,本王自當嘉獎,這些虛禮也一同免了吧。”
任天賜雙手作揖,微微屈身:“多謝王上。”
“昨夜便已聽我兒提及,二位能人道行極高,不若就留在宮内與國師大人一同造福子虛。”
程心攸與任天賜互看一眼,兩人皆沒想到,子虛王居然打的是他倆的主意。
見二人誰都沒開口回應,子虛王臉色不愉,瞥了一眼胥子欽顯然是想讓他開口規勸。
誰知,胥子欽不與他對視,一個字也不說。
子虛王冷哼,又要發怒,再次被甄心打斷:“王上不是命人在花圃設宴了?不若再給二位多些時間思考,那時......再答不遲。”
子虛王兩次三番被駁了面子,怒火已經忍到腦尖了,留下一句“就依國師的”,随後揮袍離去。
甄心道士甩了甩拂塵,皮笑肉不笑:“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