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後。
徐夢瑤來看程心攸,見她坐在花圃中正在發呆。
冷不丁開口:“思春呢?臉這麼紅。”
程心攸一怔,反手摸上雙頰,越發滾燙。
“瞎說什麼?我這是曬太陽,補維生素D。”
“什麼弟?”徐夢瑤蹙眉,“沒聽說過。”
“咳,沒什麼。”程心攸聳肩,看向徐夢瑤身上的輕甲。
從前徐夢瑤為了活下去,逃離刁奴虐主的外宅,滾落山頭。
被外出巡視的胥子欽發現後,當晚他便派人查出她的身世。
她原以為胥子欽知道自己是徐丞相私生女後,要麼是被完好送回賣個人情要麼是被驅逐。
誰知他隻是用扇子輕輕挑起她袖口一角,露出觸目驚心的新傷舊傷,此後便再也沒提過要讓她離開的話。
此後,他派人教她武功又親手選了皮鞭送她。
誰人不知,少主身邊多了一位冷酷飒爽的紫衣少女。
可現在胥子欽登上王位了,徐夢瑤的身份就變得尴尬。
畢竟,子虛朝臣中從來沒有女人做官的先例。
胥子欽也不想委屈了她,欲封了一個實權将軍給她。卻又遭到百官彈劾,說她從未帶兵打過仗。
最後還是徐夢瑤主動請纓,成為一名宮内最末等的侍衛。
程心攸心疼她,問她會不會委屈?
禦姐就是禦姐,不屑道:“有什麼委屈的,他們說我沒實力,就證明給他們看好了。再說了,侍衛是保護王上的,我也隻不過是做回老本行而已。”
本就是他賜了我這一身本領,回報于他,再公平不過了。
程心攸擡頭眯眼,逆着光看向徐夢瑤,疑惑道:“你怎麼在這?今日不用當值?”
徐夢瑤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向後躺了下去,“今日宮内選妃,估摸要花上幾個時辰,我才懶得去站那份苦差。”
選妃?
程心攸眼睛瞪得老圓。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徐夢瑤淡淡道:“你整日窩在寝殿裡閉門不出,能知道什麼?”
程心攸龇個大牙憤懑道:“那我還被太後娘娘相看中過呢。”
“是呢,你至少還被相中過。”哪兒像我......
聽着徐夢瑤自嘲,程心攸真想舉起刨花的鋤頭砸死自己,說話怎麼不過腦?
她撇了撇嘴,故意滿不在乎甚至有些可惜的語氣。
“哎呀,這胥子欽白天雖貴為王上,但一想到他晚上就要被那麼多女人分掉,就挺累的。”
徐夢瑤蹙眉:“......你說得他好像肉鋪上的豬肉?”
程心攸挑眉:“話糙理不糙,你就說像不像吧?”
好一會沒聽到徐夢瑤的回複,她轉頭一看,見徐夢瑤居然癡癡凝望日光、思緒放空,突然一絲心疼。
這胥子欽真是個王八蛋。
不對,天下男人都是王八蛋。
她一把将徐夢瑤從草坪拽起。
“恰好你今日不當值,我在宮中也呆膩了,不如出去放風。”
“放風?”
徐夢瑤的驚呼聲被奔跑時掠過的風聲淹沒。
~~~
“放風筝?”
“對啊!放風筝。”
徐夢瑤雙手交叉,一臉無語:“所以,咱們專程出宮就是為了跑這放風筝?”
“那當然了,王宮裡的草坪一眼就望到邊了,看着多憋屈。”
程心攸一邊收放手中風筝線,一邊寬慰道:“不開心的時候,多親近親近大自然,心胸寬大了自然不會拘役那些煩事兒了。”
“你看,我這風筝放得多高。”
程心攸咧着嘴笑,笑得十分得意。
徐夢瑤雖沒不耐煩,但也隻是擡了個眼皮,不緊不慢“嗯”了一聲。
望着程心攸在前方開懷大笑,望着望着,徐夢瑤緊皺的眉頭不知不覺也慢慢松開了。
“别愣着啊,那還有個風筝,你也來放。”
起先,徐夢瑤還不屑冷哼,直至嫌棄程心攸放的低,她撿起手邊風筝便加入。
一白一紫在陽光下恣意追逐。
好一會,兩人跑累了。
兩人一左一右錯身癱在草地上。
“放心,估摸小環也快帶着人來了,好戲......”程心攸大口喘着氣:“即将登場。”
話音落地,徐夢瑤耳尖微動,果然聽見許多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她警惕十足瞬間坐直,眼神卻變得不可思議。
視線正前方,小環一個女子領着許多男人正浩浩蕩蕩走來。
程心攸伸了個懶腰,雙手順勢叉住,神情得意。
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小環提裙興奮跑來:“姑娘、姑娘,按你的吩咐,我已經把全城能外帶的兔兒爺都帶來了。”
小環這大嗓門,像是完成某件極具光榮的事。
徐夢瑤在一旁看得極為震驚,别說子虛宮規森嚴,像找兔兒爺這樣的放浪之事,放在其他女子身上更是想都不敢想。
“找一個就算了,你怎麼還把全城的都找來了?”
徐夢瑤放眼望去,好家夥,在場的兔兒爺起碼得有二三十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