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知的頭一下子疼了起來,這段時日白天讀書,夜間要為江信行蹤一事奔波,本就沒休息好,如今又添這一檔子事,他不由捏了捏額角。
“這件事談不上喜歡與否。”
“但這是個好機會。”甯臻道,從前甯姨娘是想讓裴行知娶她的,心想能娶個自己人日後行事也方便些,隻不過後來斟酌之下,還是作罷,甯臻知道,那是裴行知的意思。
後來一次詩會上,裴行知展露頭角,被梁齊看中,有意讓他做女婿,雖然隻是許配一個庶出的女兒。
甯姨娘知道後認為這是一個拉攏梁家的機會,對他們日後的幫助不會小,所以極力促成此事,榮安侯首肯後,榮安侯夫人更沒什麼理由反對,本來一切事情都進展的很順利,誰料裴行知忽然來一句他不想娶。
裴行知望着遠方并未搭話,甯臻又道,“當年熙和帝登基,立後時梁齊是站在你母妃這方的。”
她想說的是,至少梁齊不會是他們的敵人,說不準日後裴行知恢複皇子身份後,梁齊會更加賣力助他。
“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更何論是官場之上。”裴行知忽然諷笑起來,“阿臻,你怎麼忽然傻了?”
甯臻有些惱,但還是按捺住了,“賭一局有何不可,這麼多年都過來了。”
“太子還未娶妻。”裴行知又抛出一句,“梁齊長女二九年華仍待字閨中,總不能是真的舍不得嫁吧。”
宮中有傳言,說熙和帝與王皇後今年有意為各位皇子選妃,各家都盼着呢。
甯臻啞言失笑,“就算你說得都對,也不能否認娶了梁六之後帶來的益處,就算梁齊真的要投入太子一黨的陣營,豈不是也在給我們機會嗎,到時你幫着梁齊替太子做事,雖然風險很大,可一旦成功,對太子将會是緻命的一擊。”
兩人誰也勸說不了誰,裴行知如此抗拒娶親,真的很讓甯臻懷疑,忽然她還是很想再替甯姨娘問一句,“你當真無心儀之人?”
“就算有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姑母疼你,一定會想辦法替你求娶。”甯臻這屬于是睜眼說瞎話,裴行知現在的處境,多了個心上人就是多了個軟肋,甯姨娘隻會想盡辦法去規避這件事情。
“松元寺那天晚上,你究竟……遇見了誰?”
甯臻已經做好他再次冷臉離開的準備,可裴行知沒有,他反而平淡非常,與上回追問時完全不同。
“遇見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會有人将當晚遇見我的事情說出去。”
“你這麼信她?”
“利益置換。”
“什麼利益?”能和裴行知做交易的人不多,甯臻疑惑更甚,可她也知道不能再逼問,急促的語氣立刻緩和,“隻是沒聽你說過,沒别的意思。”
“我記得你以前話沒這麼多。”裴行知毫不客氣道。
甯臻柳眉一豎,“我這是關心你。”
“多謝。”
裴行知這張嘴,有時候真能活生生把人氣死,甯臻再理智,也要被她氣昏頭。
守在甯姨娘身邊的藍嬷嬷從屋内出來,還給他們二位端了茶,“公子與姑娘都消消氣,本是最親近的人,可别因為話沒說開而生了嫌隙。”
甯臻一口将茶水灌入肚中,裴行知一貫的沉靜,絲毫不受影響。
很快,甯臻浮亂的心緒平靜下來,仔細打量着對面的裴行知,什麼都好,就是性格不怎麼樣,也不知什麼才會讓他大亂陣腳。
她被裴行知噎了數次,心裡總想找機會奉還,她眼珠一轉,心思已起,“我隻當你現如今權衡利弊不想娶梁六姑娘,可若是……換成你那位救命恩人,你娶是不娶?”
裴行知面容有一瞬凝固,這對甯臻來說就夠了,她心滿意足,甚至不需要裴行知回答,就先走了。
裴行知十三歲時遭遇過一次周密的暗殺,好在被人救下,那個時候甯臻跟着父親在湘南,這事也隻是聽身邊人說的,救他的人還是個小姑娘。
雖然裴行知從來不提,可她從平日裡的試探,憑着女孩家的第六感,就已猜出于他而言閉口不談的救命恩人,實則在他心中占有一分地。
甯臻從青紗院出來,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在半道上她還遇上了裴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