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是個人嗎?”
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奔跑,而她身後是村民憤怒的叫喊。
最後女人跑進了這片亂葬崗,但村民卻不再追了。
“那片晦氣的地方,不去也罷,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
女人抱着雙臂,仰着頭,絕望地走入這片墓地。
她快死了,就在她即将咽下最後一口氣時,一根樹枝垂下來,似乎在憐憫她的離去。
“你最後的願望是什麼?”
女人微微張嘴,顫抖着吐出一口氣。
“離開……”
離開這個地方,下輩子永遠不要再來這裡了。
女人是因為丈夫早死,而她即将被婆婆賣到另外一個人家去做媳婦,她瘋狂反抗,但卻被打得半死,盡管最終逃了出來,可由于缺少治療,她現在快死了。
女人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垂在她上方的樹枝輕柔地抽回,而土壤似乎有了生命,土壤流動着,把女人的屍體溫柔地吞入其中。
後來,來了一對抱着孩子的夫妻,小嬰兒在襁褓裡哇哇大哭。而這對夫妻臉上卻露出苦澀。
女人把孩子放在一塊墳頭上,男人道:“這襁褓也帶走吧,反正也活不了,給下一個孩子吧。”
女人十分不忍,但她最終順從了男人的建議,把嬰兒身上最後一層包裹解開帶走。夫妻兩人離開了亂葬崗,獨留下這個健康的女嬰呱呱哭泣。
墳頭的墓碑爬上藤蔓,溫柔地包裹住孩子。
“你有什麼心願?”
剛出生的孩子還沒什麼意識,她隻會哭,哭着尋求母親的懷抱。可這裡并沒有嬰兒需要的奶水和懷抱,最終,嬰兒在藤蔓的懷抱裡死去。
鬥轉星移,那些不被宗族接納的孩子、女人,都被丢入這片亂葬崗中,而土地和樹木溫柔地接納了這些不被接受的人。
逐漸的,這片亂葬崗生出一個白衣白發的女人,她隻在晚上出現,會幫助在這裡迷路的人出去。而村裡那些不被人關注的小女孩也喜歡來她這裡玩鬧。她們叫她白娘子,因為她全身上下都白。
有一天,有個女孩來找白娘子。
“我不想嫁人。”那個女孩抱怨:“我聽說外面的大城市裡有更多賺錢的方法!我不想在這裡像我媽一樣蹉跎。”
白娘子隐藏了這個女孩的蹤迹,少女最終順利地逃離了這裡。
後來,陸陸續續來了更多的女孩,她們請求白娘子帶她們離開這裡。
“我知道外面可能很辛苦,可俺不怕,俺辛苦了一輩子,俺不怕累。”
“城裡沒人認識你,所以沒人會打罵你,俺不怕累,俺怕一輩子就這樣了。”
白娘子送走了一批又一批逃離的女人,直到村民舉着火把來到亂葬崗。
“就是這妖怪,讓俺們姑娘失心瘋了一樣往外跑!”
“俺的媳婦就是被她拐的!”
為了找出白娘子,他們翻山遍野,刨墳挖骨,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白娘子的臉半邊腐爛,就是因為村民破壞了這片亂葬崗。
但白娘子并沒有出來,村民仗勢太大,她不敢出來。即使默默地幫助那些女孩們逃跑,她也沒有正面反抗村民的勇氣。
後來啊,村裡的年輕女人大多跑了,于是村民開始從外地買女人。
白娘子驚恐地發現,那些本來生活優渥的女孩又被強行帶入魔窟,她們本來是前途無量的人啊,卻在這種地方糟蹋成了這樣子。
半夜,一個從村長家逃出來的少女來到亂葬崗,她半邊臉被打得血腫,纖細的身影在風中搖搖欲墜。
“我恨他們。”這是少女說的第一句話。
“我要殺了他們。”這是少女說的第二句話。
少女斷斷續續,向着已經虛弱的白娘子述說着自己的憤怒與絕望。
“如果沒有那個事情,我也許這個時候應該安安心心地等待我的考研結果。”
“可我一生都毀了,我的身心都在這場惡毒的掠奪中毀滅了。我回不到愛我的家,我看着那些禽獸的孩子,我要他們死。”
白娘子聽着少女怵目驚心的描述,也不由得憤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