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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榆水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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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穗決定,此生再也不随便對他人有所改觀了。

且不說她發自内心的誠摯道歉,竟隻換來對方一句冒犯發問,随後抵達齋堂用飯的場景,更是讓她見識了什麼叫故我依然。

靈岩寺的齋飯與别處的一粥一菜相比,已經精緻不少,每人豆油烙餅一厚角、清粥一碗、豆幹絲一碟,還有一碗寒冬臘月裡難得的青筍幹煨冬菇面筋。

但這規格顯然不符合冼小爺的身份。衆人坐定後,昌樂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摞食盒,從裡頭揀出八個素制小菜來,一一擺至冼牧川面前,又撤去寺廟的竹筷和粗瓷碗,改換成自帶的鑲銀紅箸與天青釉碗碟。

這一番操作看得韓穗目瞪口呆。

冼牧川用澡豆淨了手,接過昌樂遞來的柔棉手巾,邊擦手邊熱情招呼道:“一起吃,不必客氣。”

她懶怠理睬,隻默默吃起自己眼前的那份餐食。

飯畢,有僧人上茶。韓穗瞧着倚在榻上用熱巾敷臉的冼公子,暗暗歎了口氣。

她能應下這次做遊窟向導的苦差事,不光是因為自己得罪冼牧川理虧在先,也有想趁此人多的機會去趟榆水坡的私心。

榆水坡石窟群是《雲石遊志》的遺憾——她與聞覺大師接力三年,幾乎走遍雲州西山石窟,唯獨此處未抵,落到書上,便隻有寥寥數字,再無其他細述。

是年秋,有友人自遠方而來,本想結伴前去榆水坡石窟瞻看,卻被父親以礦難後附近山體不穩為由攔下。

如今銀礦禁障不複存在,礦難也休止已久,雖則鬧鬼之聞傳得兇,但今日畢竟多了四個人,若能一同前往給自己壯膽,豈不彌補勘覽榆水坡石窟的遺憾?

然而旦看眼前冼某人的狀态,大有先睡個長午覺的架勢,勘窟時間夠不夠另說,隻怕告訴他要去的地方隐于深山還鬧過鬼,他得有一萬個不願意。

韓穗正琢磨如何将人引去榆水坡,那邊冼牧川突然一把撤去熱巾,從榻上一躍而起,别說睡意了,堪稱精神抖擻:“接下來如何安排?我看也别去那勞什子山洞了,好不容易出城,不如進山冬獵吧!”

他興緻勃勃地對正在吃茶的方湛道:“我聽人說了,雲州西山有個老鴉嶺,可是冬獵的好去處。獵具我都帶了,一應俱全,此行本公子最好獵隻野豬,回頭也能在我那幾個哥哥面前長長臉!”

冼牧川的想入非非叫韓穗差點坐不住:“說好了出城是為遊窟,怎麼又改成冬獵了,我可不是冬獵的向導!”

“你可真夠呆的,”冼牧川嘲笑道,“不是說西山遍布石窟麼,路上遇到了進去瞧瞧就是。”

韓穗氣結,但她人微言輕,一時也想不出阻攔他的法子,無奈之際,耳邊響起方湛冷肅的聲音。

“眼下雲州數案未破,你還有心思進山冬獵?傳出去,我等巡管官威何在,聖上與貴妃那裡你又作何交代?”

冼牧川方要反駁,忽有僧人前來求見。原是出家人也慣會行事,見有貴客,主動提出帶他們去靈岩寺後山的佛窟轉看。方湛作為一行之首,當即應下。

“瞧,這不就看上石窟了麼,真是個呆大姐兒!”冼牧川對韓穗做了個鬼臉,大搖大擺随僧人走出門去,留後者又氣又好笑地立在原地。

“你多擔待,”方湛步至她身側,“冼牧川自小生長在金玉堆中,難免有些排場,性情乖戾些,實則本質不壞。”

“本質不壞?”韓穗疑心自己聽錯了,但轉念一想,他二人俱是赫赫高門貴公子,可謂“狼狽為奸”,為彼此說話再正常不過。

于是她沒了争論的欲望,緊抿着嘴,也出門而去。

韓穗不想與冼牧川為伍,故意稍稍落後,而方湛則緩緩伴行在側。過得一會兒,他開口道:“冼牧川的母親文英候夫人,身患頑疾多年,卻尋遍名醫無方。他表面沒心沒肺,實則為母親的事多有苦悶傷懷,這些年他不光為母尋醫,也拜遍了寺廟道觀,今日執意來靈岩寺,也是為母祈燈。”

母親重病不愈的陰霾,韓穗也曾被深籠其中,然而她并不買賬:“敬愛父母,本就是人之倫常,他為母憂心隻能說明不枉為人罷了。這些可不是他行事散漫、目中無人、恣意妄為的緣由。”

一番話說得方湛無言以對,沉默片刻,他悠悠道:“越是看似身上帶刺的那種人,實則越好接近,而對于行事無矩者,也并非毫無辦法約束。”

韓穗有些聽不懂其中之意,停步轉面,隻見身側青年唇角一彎:“我倒是有個法子,保準幫你管制住他。”

……

靈岩寺背山而建,衆人随僧人穿過重重院門,來到崖底,循一道盤桓崎岖山路而上。

不知攀登了多少石階,就在大家開始額冒熱汗、口喘粗氣之時,前方忽然出現一處豁然開朗的平地。平地數丈之外,有山體赫然矗立,似被斧削刀砍過的崖面上,錯落有緻地分布着大大小小、或方或長的洞窟,遠遠看去,壯觀非常。

一時間,就連先前對石窟渾不在意的冼牧川都被攝住目光,不由發出一聲驚歎。

韓穗不忘向導職責,不及喘勻氣息,便開始念念有詞:“靈岩寺石窟,雲州西山石窟中規模較大者,洞窟共有三十三個,佛龛一百二十七個,佛像七十八尊。”

冼牧川眯着眼睛問道:“還有零有整的,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看書。”韓穗随口一扯。

冼牧川像聽到了什麼笑話:“看書就看書,你背這些又是為何,說你呆還真呆!”

“自然是為了朋友,”韓穗不動聲色,“今年秋,我有一位四處遊曆的好友來雲州找我,就想一睹雲州石窟,為了盡好地主之誼,我便将《雲石遊志》全部背了下來。”

“你的朋友?八成跟你一樣古怪。”冼牧川面露不屑,接過昌樂奉上的水囊,對嘴就喝。

“怪不怪我不知道,不過她是才貌雙全的大美人,當年可是上京紅英樓風頭無二的花魁,說不定冼公子還聽過她的名字——楚因因。”

這三個字一出,冼牧川兀地嗆了口水,卻也顧不上咳嗽,急問道:“楚、楚因因?”

楚因因是上京名聲極盛的清倌歌姬,曾在一次王府雅宴上憑一曲歌喉聲動四方,詩畫獻藝更是博得座上賓客盡贊。自那起,楚因因名聲大嗓,追随者無數。可風頭正盛時,她卻忽然銷聲匿迹,外出遊曆去了,叫那些砸錢隻為一面相見的良人們好不失落傷心。

冼牧川也是其一。他一改此前眼高于頂的态度,倏地湊到韓穗身邊,嘻皮涎臉道:“楚因因竟是你的朋友?我倒真聽說她曾來過雲州,快跟我說說,她在雲州都去哪兒了,做什麼了?”

情勢突然發生了兩極反轉,這下輪到韓穗拿喬了,她故意不答,觑了眼在一旁看戲的方湛,二人會心一笑,便往石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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