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方湛心中一凜,被廢棄的礦洞内煙花是不可能有的,但開礦用的炸藥卻極有可能殘留。
電石火光之間,忽見前方一片漆黑中爍躍着一簇極速蹿動的火花,方湛瞬間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成真,竭力将昌樂拉拽至自己身後,大叫一聲:“快往回跑!”
昌樂還未回過神來就已被強行推出去,剛跑了幾步,就聽身後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頃刻間地動山搖,巨石塌落,揚塵與碎石齊飛,一股從後而來的沖擊力将人甩撲出去,昌樂重重砸地,耳邊嗡鳴不止,大腦一片空白,但意識卻清晰地告訴自己,完了,這輩子就交代在這洞裡了。
山崩地裂似的坍塌卻很快就停止,待一切歸于平靜,緊閉雙眼等死的昌樂似乎聽到身側有人在叫他。
他猜是黑白無常來接自己了,迷糊中問道:“有轎子嗎?我得坐轎子走。”
“什麼亂七八糟的,昌樂!”一個巴掌清脆地拍向他面中,昌樂一個激靈爬起身,隻見明晃晃的油燈旁現出極不耐煩和極其擔憂的兩張臉。
“七爺?方大人?”
就在他搞不清這是陰間還是陽間的時候,隻聽方湛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
原來,那炸藥雖猛,卻威力有限,再加上此段洞道逼仄反而穩固,隻有部分風化的碎石剝落,三人便幸運地逃過一劫。
不僅如此,原本昏暈的冼牧川甚至因此番巨大的動靜而蘇醒過來,睜眼就看到方湛那張令人心安的面孔,驚喜地以為自己被營救成功了。
然而緊接着,他就意識到,營救是營救了,但離成功似乎更遠了。
确認三人均未受傷後,方湛便提燈檢查爆炸過後的洞中情況,最終失望發現,通往外界的洞口已被炸毀,坍塌的巨石将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得知此噩耗,冼牧川頓時心如死灰,癱坐下去,絕望道:“這下全完了,連你都被困在這兒了,外頭誰還能救我們!”
“嗚嗚嗚……”昌樂的劫後餘生之喜不過片刻就轉為悲劇,忍不住嚎啕起來,“到底是誰跟咱們有仇啊,非要讓我們死在這兒不成……嗚嗚……”
一句話提醒了方湛,他問冼牧川:“你可還記得劫走你的人長什麼樣?”
“呃......”後者撓撓頭,努力回想他在草地放松時猛然回首對那歹徒的“驚鴻一瞥”,“大胡子,大腦門兒,眼睛跟鈴铛似的,兇神惡煞的,個頭好像沒我高......”
盡管描述有些草率,但這幾個特征卻剛好與官府對一人的畫像一一對上,再加上緻他于死地的動機,已足夠讓方湛确此人就是張金龍。
他果然沒辜負自己的猜測——隻會用殺人止事的草莽。
見方湛陷入沉思,冼牧川還以為他在思考逃生辦法,焦慮問道:“怎麼樣,可是有了出去的法子了?”
“那倒還沒有。”方湛心不在焉且毫不遲疑地否認。
“沒事兒,你再好好想想,你這麼聰明……”
冼牧川自我安慰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方湛一聲“糟了”霍然打斷,他疲憊道:“怎麼,難道還有什麼事兒能比咱們現在這境地更糟糕?”
方湛神情肅然:“這次劫走你的人,八成就是此次雲州命案的要犯張金龍。他今日設下圈套企圖取你我性命,如此大動靜,定不敢再回靈岩寺,怕是此刻正準備遠走高飛了,可一旦叫他逃出雲州地界,搜捕行動就會難如登天!”
“我的老天爺,”冼牧川大為崩潰,“方大人啊方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不趕緊想想怎麼帶哥兒幾個逃出去,竟然還想着查案?”
“若剛才那炸藥是他親自點的,”方湛思忖道,“那這會兒人應該還未走遠,我們得抓緊時間出去,晚了就叫他逃了!”
冼牧川接話:“行,甭管因為啥,反正得先出去,大家都趕緊想想辦法吧!”
這二人一通雞同鴨講,居然最後達成了一緻。
接下來,三人卻陷入了沉默。昌樂抓耳撓腮,冼牧川長籲短歎,隻有方湛想到将才進入洞室時那陣迎面而來的陰風。
他起身,走到通往洞室的狹道口,頓覺一股涼風拂面,風力雖不及之前明顯,但确未消失。
得益于從小長于紫金山上、自幼滿山嬉耍,方湛對山地穴洞了如指掌,深知洞中的風絕非憑空出現。
眼下洞口已被堵死,可流動的風仍在,說明對面那幾個黑魆魆的孔洞中必有連通外界的。
方湛快步過去,借燈火逐一仔細觀察幾個洞壁石塊質地,最終選定了一個,對跟在身後不明所以的二人道:“就它了,走吧。”
“我說明淵兄,會不會有點草率啊,”冼牧川滿腹狐疑,“我看你怎麼跟菜市場挑瓜似的選了這條道,靠不靠譜?”
“你若覺得不靠譜,可以留在原地。”方湛雲淡風輕,轉身入洞。
唯一的光源漸行漸遠,冼牧川這才跳腳追上去:“等等我,等等我!信你就是了,反正本公子也不是第一次把全部身價性命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