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巨大的海獸,身上氣息莫測,少說是築基後期。
在昏黑的海水中難以視物,喬硯深索性放開靈力,以周圍水波流動的變化來感知。
如果離夏現在遇到這樣的情況,也可以如此應付吧。想到這裡,她忽然為自己及時教導了對方靈力視物而慶幸。
這慶幸未持續多久就被魑在識海中的厲聲高喝打斷:“小孩,這頭海獸已經結出你們人族說的金丹,不知生出靈智沒有,你千萬别同它正面交手!”
隻是話說得着實有些晚,喬硯深手上早已靈力纏繞,劍意驅水而凝,猶如一條小龍攪出盛大的滾滾波濤。
周身三丈内海水為她短暫控制,與劍意合一,水藍的光澤微微閃爍,很快又被吞沒。
她握緊劍,回憶起嚴雪涯先前出劍之勢,她所說的大道至簡——那時漫天春光,她輕飄飄的一劃,花便謝了,北風霎時卷地而來,百草彎折失色。或許第一眼不過是輕柔的揮動,可對于記下了這一幕、往後無數次在心中揣測演練的喬硯深而言,理解其中凝聚了幾成功力并不算難事。
須一劍制勝。
她手腕微轉,靈力如絲散開,此刻僅僅收束,鎖于海獸身上,旋即揮劍斬去。
劍意無聲襲上,在刺出那一瞬反而不再張揚,而是輕柔蜿蜒,唯有被其纏絞的對象可察其中寒意。
海獸猝不及防吃下一擊,厚實滑膩的外皮眨眼間浮現道道血痕,翻出内裡皮肉,溢出縷縷血絲。這血腥氣不重,色澤奇異,有如流螢閃爍,在幽冷的海水中微微發光。
盡管如此,它卻并未流露怯意。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歌聲飄渺,溫柔似撫慰着其心靈,滋養強烈的争鬥之心。
海獸低吼着向喬硯深沖來。
“……抱歉,”這是她第一次同魑軟下态度,“有沒有其他辦法?”
金丹修為的氣息浩蕩,這一下哪怕不帶任何花招,隻是撞上,與深邃海水相比顯得極單薄的白衣女子就會碎掉。
魑也有些生無可戀,“沒事,你不出手它也會過來。要不你試試把洛川的氣息放出來吧。”
她語速極快道:“洛川與五行本源聯結,為至陰至寒之水,應當是與水有關的生物都要讓一籌。隻是它靈智未生,不知有沒有效。”
罷了,死馬當活馬醫。喬硯深心念一動,玄青的靈氣瞬時滲透水藍,悄無聲息地在她周身缭繞。
威壓無形間擴散,周圍海水奇異地顫抖,仿佛與這縷氣息産生了強烈共鳴,蕩漾開一圈又一圈水波。
喬硯深心下緊張,呼吸緊緊屏住,生怕被魔氣侵襲。可這氣息隻是柔軟地與她原本的靈力交融,卻并未深入同化,仿若疊合于其上。意識原先還帶一絲恐懼與朦胧,此刻也因涼意而清醒,冷靜得近乎異常。
就像……被安撫了一樣。
為何不侵襲她,而是這樣親和?
眼下來不及細思,她隻能先放下千萬疑惑,轉而盯住那海獸。海獸哀嚎一聲,似乎是囿于歌聲與撲面的威壓之間,狂躁地甩動起尾鳍來。
嘶吼聲低沉,持續一會兒後便安靜下來。它做出了選擇,驚惶地轉過身向其他地處遊去。
喬硯深擡手,看到漆黑的光澤一閃而過。
她微微松懈下來,魔氣被收回,如膠質物一樣被扯走同原本靈力分開,幹淨利落地縮到體内。
自己到底與洛川有什麼關系?答案在洛川,如今堕魔也與洛川緊密相連。可洛川已經崩塌,成為冥者之河,連是否存在過都不确定。
反言之,如果真的存在,那她恐怕是世間唯一的證明。
千絲萬縷的聯系勾動心弦,讓喬硯深出了神。水中混沌一片,秘境未見,深度不知,她自然不可能上去。
正要散出靈力探察時,她忽覺身後涼意襲上,魑的聲音下一刻響起,已經遲了。
一柄劍自她心口穿出,避水珠亦應聲而碎。
水被壓入喉舌,劇痛遭寒意封住,隻見汩汩鮮血刹那間抽離體外,在海水中綻開刺目的紅。水使血流散得柔和又旖旎,同時也叫人很快失溫,搖搖欲墜。
身後傳來含着詫異的呼喚。
“洛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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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癢。
涼涼的……
面上不斷有濕潤的觸感滑過,發絲散亂的少年下意識擡手,迷迷糊糊地想将這胡作非為的東西推開。
起初以為是哪隻小貓,指尖在觸到冰涼滑膩的某樣東西時卻猛地一僵,滞在半空中。
誰家貓舌頭又冷又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