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夏頓時透心涼心飛揚，原先昏迷導緻的頭昏腦脹也被一掃而空，隻剩繃緊的心髒緩慢泵血，發出沉重的搏動聲。

她微微把眼皮張一條縫，看見面前有一漆黑的東西輕輕晃動，嘶嘶吐出的細舌正不斷刮着她的臉。

身體也恢複了知覺，意識到自己被一條大蛇圈圈纏絞着的現實。

曾經看過的各種知識一瞬間随着血湧上大腦，她隻記得遇見熊裝死可能算解法，但遇見蛇裝死可以嗎？它剛剛是不是看見自己伸手了，此處有人死後其實還會動彈這樣的常識嗎？

雜七雜八的想法化為一個個小人，各抒己見，吵得她頭疼。沈離夏咬了咬唇，正準備運起靈力一搏，不料蛇似乎是發覺懷中人醒了過來，松開力道，把她放了下來。蛇鱗随之滑過，激得她渾身一顫。

等徹底脫離後，沈離夏躺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坐起身，張開了眼。

漆黑的大蛇約有兩人高，此刻正伏下身讓視線與她齊平，奇異的堇紫瞳孔中光圈閃爍。它的表面格外光滑，無需特意去察看也能感到蓬勃靈力流轉，仿佛是剛蛻完皮。

先前那女修說的話在此刻忽然浮上來，至陰、渡劫剛結束......特征一一對上，沈離夏頓時反應過來，眼前的大蛇便是虺蛇。

她似乎是被風暴陰差陽錯地送到了秘境裡，也不知該說是走運還是倒黴。避水珠未碎，因而四周深水無邊，卻無法與她真正接觸。

在她睜眼後，大蛇吐了吐信子，卻未流露要進攻的氣息，隻盯着她。沈離夏遲疑半刻，最終還是擡手，輕輕捧住大蛇的頭顱。

她過去并非沒有接觸過蛇類，隻是第一次見到身形如此龐大的。又或許是種族上的緣故，本能對眼前的大蛇有着恐懼。

神識在這一刻建起聯結，一道稚氣而略顯生澀的聲音傳來：“你身上有她的氣息。”

沈離夏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原來前世的自己還會到海底養一條蛇麼？

似是感受到她疑惑，屬于孩童的聲音發出幾個含糊的音節，好一會才梳理起話語：“洛......是洛的氣息。”

“我不認識你說的洛，”沈離夏搖了搖頭，“我隻知道有洛川。你可是想說洛川？”

“不對。”大蛇說完這句後便低頭頂了頂她肩膀，示意她轉身。

直至這一刻沈離夏才終于得以将重點放在觀察四周上。這是她第一次到秘境來，四方呈現出深沉的藍，發光的微生物與魚兒穿行其間，照得腳下地面晶瑩剔透，有如之前于霜刃峰洞穴中所見的冰石天地。水流湧動的細微聲響隐約可聞，空靈朦胧的生物鳴叫不知從何而來，古老在此刻真正得以體現。

擡頭便可看見水中有大片魚群遊過，卻因寂靜無聲而難稱熙熙攘攘，隻是靜谧地承載着萬千生命。

雖秘境中寬敞通明，頂上卻依然漆黑不可見。沈離夏很快理解到這裡是一個獨立的空間，甚至可說位面，雖存在于海之中，又不曾為海侵襲。

如何做到這一點？她所想到的可能性僅有兩種，一是此處有磅礴靈力支撐，定然是存在實力極強者坐鎮；二是陣，有大陣在底下，建起了整個秘境。

不管如何都不容小觑。沈離夏目光收回，看見虺蛇尾巴旋過來，為她指了指方向。她沿着尾巴所指看去，見前方不知何時湧起濃霧陣陣，凝為有形簾幕，像極了清晨江水上的滾滾水霧。再往裡定睛一看，竟有人影閃動，而自己這側聽不見絲毫動靜。

頗為詭異。沈離夏小心地将一絲靈力探出，心裡祈願最好是不要被對方發現，免得驚動什麼恐怖的老東西。

靈力如泥牛入海，探出後不見蹤影。沈離夏着實為難了一會兒——進是看着便不祥的濃霧，退是無路可走。她不願回去，也沒辦法回去。

況且如果喬硯深也在這秘境裡怎麼辦？席夢思是與她一同被卷入海的，恐怕也落在了附近的地方。

少年歎了一聲，轉頭問虺蛇：“我能過去嗎？”

一陣沉默後，那稚氣的聲音帶上了一點委屈：“我不知道。之前沒有霧。”

“這裡是哪？”

虺蛇彎下身，尾巴拍拍地面，“和你一樣的人叫這片地方‘沉淵’，但她們都沒能到此處，隻是在外圍尋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我記得你是要離開？”沈離夏伸手揉揉眉心，“怎麼不走了？”

“我在等洛。她以前說等我生出靈智，她會回來看我。我想第一個迎接她。她回來後會來這裡。”

“洛是誰？”

“對我很好的人。她把自己的靈力渡給了我，之後其他海獸就不敢欺負我了。”

沈離夏想繼續問，轉念一想又感覺對方初生靈智，刨根問底太尖銳，而且記憶也尚不清明，便開口道：“那你和我一起走吧。既然你說我身上有她的氣息，那說不定異象是因此而起。”

虺蛇爽快地答應：“好。”

見它這般直接，沈離夏不禁起了點開玩笑的心思，故意問道：“你不怕我要對洛不利？”

“為什麼？你打不過她。”虺蛇疑惑地眨了眨眼，“以前海裡的小龍都被她捏在手心裡玩呢。”

沈離夏：......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招惹過這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