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婚期定在下月初八,留足了一整個月的準備時間。
但鳳聽作為鳳家這一輩第一個出嫁的琅澤,又是嫡長女,雖說未來元君家境一般,但老太君和鳳夫人私下拿了不少銀兩出來為鳳聽添了一份厚厚的嫁妝。
蘇洛有言在先,說不會靠妻族就不會靠妻族。
所以這些東西,無論是銀兩還是田地、莊子以及縣城裡的産業,都會緊緊握在鳳聽手裡。
談不上風光大嫁,體面也是有的。
家裡上上下下忙忙碌碌的準備,鳳聽倒成了那個無事可做的閑散人員。
就連今夏這個小丫鬟一天天來回忙着打聽蘇家那邊的情況,一會兒說蘇小元君在村子裡起得新屋是青磚房。
鳳元祺特意帶人去看過,原是奉了母親的命帶些人去看看能不能幫着做些什麼準備。
雖說鳳舒懷對這麼親事不滿,也不想女兒出嫁這事弄得太丢人。
所以便派了自家女兒前去幫忙準備,沒想到蘇洛該做的準備都做了,就連酒水牛羊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新屋起在村東頭,離村口不算遠,院子挺大,已經搭起了竹棚,四處都綁上紅綢。
聽說蘇家和裡正家的交情不錯,裡正帶着村裡的小年輕都去幫忙了,村裡人也主動借出桌椅給蘇家辦喜事。
蘇洛這人在村裡人緣好,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用不上鳳家人插手做些什麼。
鳳元祺回來回話時,聽說老太君高興得不得了,就連最不愛笑的鳳夫人都難得笑得開懷。
就隻有鳳舒懷這個當母親的,哪哪兒都不得勁。
她就是覺得虧得慌,那麼好一個琅澤女兒,就配了村子裡的農戶女子,想想就想歎氣。
找不出差錯來,她隻能自己憋着生悶氣,天天去後院那些姨娘的院子裡留宿。
鳳夫人也不當回事,随她去,禮佛多年,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得到女君的寵愛。
小丫鬟嘴片刻都不得停歇,噼裡啪啦的話往耳力灌,鳳聽知道今夏是擔心自己不高興,所以一天天找話來和自己說,為得就是給鳳聽解悶。
鳳聽心中苦悶她不懂,自然也沒法解,不過鳳聽還是很給面子地笑笑,畢竟小丫鬟說得嗓子都快冒煙了。
“我既嫁了人,日後定是和自家元君一塊生活,她在村子裡,我便也隻能在村子裡。”
她懶懶看着悄悄喝水緩解渴意的小丫鬟,笑着道:“你雖是我身邊侍女,這麼些年在府裡也算過得還不錯,若你不願去村子裡,我向娘親央個恩典,就不帶你陪嫁了...”
到底是自小在身邊一起長大的情誼,前八輩子裡今夏這小姑娘跟着她都沒吃過苦。
又是個忠心不二的,至少在鳳聽心裡,已經将今夏當做妹妹看待。
所以她讓今夏自己選,沒必要非得跟着自己去吃苦。
“那怎麼行?!”
小丫鬟“哎呦”一聲,原來是因為太着急轉身了碰到桌腳上,她也來不及管那麼多,一瘸一拐地走到鳳聽身邊。
扯着鳳聽的袖子道:“是不是今夏伺候得不好,小姐您為什麼不要今夏了?”
說得像是什麼可憐的小貓兒小狗兒被主人扔了似的,鳳聽見她泫然欲泣那樣,無奈了。
“我是不想讓你跟着一塊去吃苦,你倒好,還哭上了。”
她嫌棄地将自己的袖口從小丫鬟手裡扯出,笑罵道:“真是個蠢丫頭。”
鳳聽是個嘴硬心軟的性子,今夏跟在她身邊多年怎會不知。
明明是為了自己好,卻偏偏不會說好聽話,還罵自己蠢,若是個沒心肝的恐怕真要以為鳳聽是個動辄辱罵奴仆的惡主了。
“奴婢雖蠢,卻也做不出那忘恩負義的事。”
今夏擡手擦擦眼角濕潤,耍賴般道:“反正奴婢就要跟着大小姐,不管您到哪兒,奴婢都要跟着,就算您嫌奴婢蠢,奴婢也不走...”
鳳聽哼哼一聲,懶得看她。
悠悠道:“你這是賴上本小姐了是吧?”
*
九月初八,一早鳳聽就被自家娘親從床上挖起來,她眼睛都睜不開,年沛珊和今夏兩人一左一右架着她。
小丫鬟急得快冒煙,“哎喲,我的大小姐诶,您今日大婚,妝娘都在那等着了,您可不能再睡了...”
年沛珊看着自己這個大女兒,一轉眼都要嫁人了,她這個當娘的心中是萬般不舍,隻是面上不顯。
扶抱着鳳聽對今夏說:“算了,你去讓妝娘來替聽兒上妝,我先為她梳洗一番。”
她說完,身邊侍女很有眼力見地遞來錦帕,熱水盆就在手邊。
鳳聽迷迷糊糊感覺到臉上一陣溫熱觸感,睜開一隻眼睛去看,向來不苟言笑的娘親正溫柔望着自己。
手上拿着錦帕為她擦臉,她怔怔道:“娘親?”
“醒了?”年沛珊溫和笑笑,将巾帕交到鳳聽手裡道:“娘替你把臉擦了,你自己淨口,妝娘在一旁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