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娘的,也就隻能為女兒最後擦着一次臉了。
想到當初女兒剛出生,那麼小小軟軟的一個抱在懷裡,感覺怎麼疼都疼不夠似的。
後來妻子接連納了那麼多房小妾,她心灰意冷之下整日在自己的小院裡禮佛。
慢慢的,鳳聽長大了,她也就和女兒都不大親近了。
年沛珊心中有愧,抓着女兒的手道:“這些年...是娘親對不住你...聽兒,你...可怨?”
怨嗎?
鳳聽不知道。
也許小時候有過不理解,不懂為何娘親總不來看她。
後來她多少也懂了年沛珊這麼多年隻想着逃避現實,隻是仍舊不理解。
她似是毫不在意妻子的花心,實則不過是把自己封鎖起來,不去看便能裝作不存在。
所以鳳聽仍然無法理解,若是她,隻怕會決絕地鬧開,一拍兩散,也好過這麼日日裝聾作啞,蹉跎一生。
雖說琅澤被元君永久标記後除了剜掉信腺之外,這一生都離不開标記自己的元君。
可若是所遇非良人,鳳聽倒甯可去經曆那如刮骨剝皮般的剜信腺之痛,也不願屈服于信香的控制。
“我不怨娘親。”
鳳聽聲音冷淡,情緒也沒什麼起伏,隻是平靜說道:“若說怨,恐怕阿祺比我更有資格去怨。”
鳳聽出生的頭幾年,鳳舒懷倒也沒有那麼過分,雖也有三兩個通房,隻不過大部分時間都還在正妻院子裡待着。
所以鳳聽小時候她倆感情倒還沒有那麼差,鳳聽也算是感受過一些些家庭溫暖。
直到年沛珊懷上鳳元祺,鳳舒懷也不知是怎麼了,連着納了好幾房妾室。
鳳元祺還沒出世呢,那些姨娘肚子裡就懷上了。
甚至還有手腳不幹淨的試圖往年沛珊膳食裡投毒,想着主母肚子裡的孩子掉了,也許自己懷着的就是鳳家這一輩第一個元君。
沒了嫡出的元君,得個長的名頭也不錯。
說不定日後能夠母憑女貴,被扶成平妻也未可知。
當然,事情敗露了,可是鳳舒懷也沒太計較,隻罰了個禁足了事。
年沛珊差點丢了命,後來甚至是日日躺在床上保胎才艱難将鳳元祺生下。
當家女君這樣的态度,又是自己的枕邊人,她傷透了心,是以開始潛心禮佛。
鳳舒懷再想在她院中過夜,年沛珊也以禮佛為借口拒絕了。
慢慢地,兩人的感情也就變差了很多。
兩位母親的那筆爛賬,鳳聽算不清,也不想去替她們去算,但她還是提醒了親娘一句。
“我不在家中,阿祺年紀還小,日後沒人看顧,誰知道會不會有人重蹈當年覆轍。”
說完這話,她直起身子下床,洗漱完畢換上喜服,坐在妝台之前任憑妝娘為自己上妝。
直到蓋上紅蓋頭之前都未曾再看自家親娘一眼,似乎沒有半分不舍,年沛珊苦笑一聲,都是自己做的孽,她也怪不得女兒與她不親。
因是女兒嫁到村子裡,鳳家雖也在家中擺了宴席,但也沒大操大辦,主場還是在蘇家那邊。
蘇洛騎了一匹棗紅色的大馬來,這匹馬和身後被裝點一新的馬車是蘇洛唯一接受鳳家幫忙的部分。
她總不好讓鳳家大小姐在新婚之日坐着自己那連個棚子都沒有的牛車慢悠悠晃蕩到村子裡。
就算不顧及自己的臉面,也得替鳳聽考慮考慮。
光明磊落的小元君,人生中頭一次察覺到心虛就是在大婚當日。
分明當初求娶時信誓旦旦說絕不占妻族便宜,更不會讓鳳聽在她身邊吃苦。
人還沒娶回家呢,誓言就要被破了。
她想歎口氣,又想到出發前,隔壁家的盧大娘再三叮囑大婚之日切記不可歎氣,更不可苦着張臉。
蘇洛想,算了,她也不會窮一輩子,她會讓那女人過上好日子的。
村子離縣城遠,她是半夜就出發的,一路敲敲打打進了城,到鳳家的時候恰好天光大亮,沒誤了吉時。
鳳元祺帶着好友和親戚堵在鳳府大門前,見她下馬便揚聲道:“蘇元君若想抱得美人歸,先得過了我這當妹妹的這一關。”
蘇洛沖她和善笑笑,對未來小姨子她态度很好也很配合。
點點頭道:“鳳小元君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