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很嚴謹,還未拜堂成親,沒好意思喊得很親近。
被派來大門處打探情況的小丫鬟快步跑回梧桐院,進去在今夏耳邊耳語片刻,今夏點點頭,又擺擺手讓小丫鬟繼續去前院看着。
“怎樣了?”鳳聽懶懶回頭,妝容剛上好,兩頰桃粉之色中和了她臉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漠然。
偏偏那雙鳳眸熠熠生輝,一擡眼,一回眸之間,就像隻一直渾身浴火的高傲鳳凰。
今夏湊到她耳邊小聲說着前院情形,聽到自家妹妹帶着人攔着,她失笑:“她啊,怕是半刻鐘都堅持不上。”
自家妹妹自己心裡有數,别看那蘇小元君看起來老實本分,實則她那傻妹妹才是真真正正沒有心眼的單純孩子。
她信蘇洛沒對鳳家家産有所圖,但不代表蘇洛這人對她鳳聽并無所求。
雖然求得什麼,鳳聽暫時不知道,至少從她求娶自己到準備婚事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那是個心中自有成算的人。
若沒有十足把握,蘇洛怎會提前搭好了新房。
但她僅憑一根金簪如何笃定鳳家一定會允了這門親事?事先定然也是對鳳家上下做過調查,對于祖母和自家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都有所了解。
她來鳳府那日是帶着絕對會成功的自信來的,膽大、心細、算好了鳳家可能有的反應。
怎麼說呢。
鳳聽是第一次不覺得被人算計了不好,反而很欣賞蘇洛這人。
同時心裡也有些說不清的奇怪感覺,活了八輩子都沒體驗過這種有個人付出這麼大精力隻為把你娶回家的事情。
還挺特别。
她猜得準,果然不過半刻鐘,前院那裡就攔不住了。
鳳元祺出得所有難題都輕而易舉被蘇洛解掉了,聽得小丫鬟回報說三小姐有些懊惱的樣子,鳳聽勾唇笑笑。
那人既然對鳳家上下都做了調查,自然也是知道她那位妹妹是個敦厚之人。
蘇家于鳳家有恩,蘇洛又是在村子裡種地為生的農戶,鳳元祺雖說攔她,但也不好意思出太難的題去難為人家。
隻是阿祺年紀小,不知道有些人看起來純良無害,實則七八百個心眼子,她不好意思欺負人家。
蘇洛倒是好意思欺負自家小姨子,半刻鐘不到就急吼吼進來迎新娘。
難得的,鳳聽心裡有些怨,想着有機會要替妹妹欺負回去。
膚色瑩白、眉目如畫的鳳家千金被蓋上了紅蓋頭,頂着沉重的鳳冠,鳳聽又給那算計了她的小元君記上一筆賬。
害她今日沒能睡到自然醒,記一筆。
欺負了自家單純天真的乖妹妹,記一筆。
害她餓着肚子頂着幾斤重的鳳冠端坐着,記一筆。
滿面春風等着迎接新婚妻子的蘇小元君沒忍住偏頭小小打了個噴嚏,莫名揉揉鼻子。
有些疑惑,今日也談不上冷呀?
鳳舒懷和年沛珊高坐堂上,蘇家隻剩下蘇洛和一個坤澤妹妹蘇素相依為命。
小姑娘怯生生跟在自家姐姐身後,悄悄打量着這無處不精緻的亭台樓閣,暗暗咋舌,這得種多少年的地才能攢下這麼大的家業啊?
她站定在正廳前片刻,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也被引到正廳裡來。
身邊陪着蘇洛一同來迎親的好友們沖她擠眉弄眼地笑,歎她好大的福氣,竟是将這富源縣城最美的一朵嬌花摘了回去。
好友們眼裡隻有羨慕和祝福,多是替蘇洛高興的善意。
可有的人就不會有這般好心情,在兩位新人即将拜天地時響起一聲大吼:“慢着——”
來人穿一身白色錦衣,頭戴玉冠,金簪束發,就那雙靴子也足夠一個普通農戶辛辛苦苦種上兩三年地的收成。
她手搖折扇,就差沒用下巴去看人,十足地傲。
鳳聽藏在蓋頭底下的臉色不大好看,微微蹙眉,她認得這個聲音,況且能在這大喜日子裡如此失禮喊停,想也知道是那位早先便往外放話的縣令家的嫡次女。
活了八輩子,這蠢貨還是一樣令人厭惡。
似是感應到她情緒有些焦躁,蘇洛借着寬大婚服遮擋,悄悄握住她手捏了捏示意她不必擔憂,很快又禮貌撤回了手。
蘇洛沒開口,倒是鳳舒懷看了一眼來人,先是皺眉,随後面上挂起和藹的笑,無論她自己對這麼親事有什麼看法,但女兒今日大婚,若是讓人鬧起來,丢人的也是她們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