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灼走到他身後,手剛搭上玉衡的肩膀,就感覺他輕微顫了一下。
喉頭哽咽着,卻終是說不出話。
月落烏啼,葉灼正欲開口,眼前人卻慢吞吞轉過來,随後被一雙有力修長的手箍進懷裡。
“師尊……”葉灼肩膀處一陣濕熱,隻得拍着他的背,安撫道:“玉衡,其實死沒那麼可怕的,真的,隻不過就是……”就是有點疼而已。
“你胡說什麼?”玉衡氣惱又無奈地掴了他一掌,聲音如不足流水,幹涸堵塞的泉:“不許胡說。”
葉灼幾番掙紮,實在被箍得太緊,歎道:“放手。”
“師尊……”
“聽話,放手。”
“不要。”
“玉衡……”葉灼去推他的胳膊。
“師尊不要……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要推開我,不要了……”
猶豫良久,還是沒有推開。
最後隻聽耳邊喃喃低語:“為什麼會是你……”是誰都好,為什麼會是你……
桉炫一個晝夜未歸,也不知去了哪裡,暮色漸沉,又明光四起。
很怪。
這天明明什麼都沒做,葉灼一覺醒來,跟桉炫大吵一番,又隻是簡短地擁過玉衡,便不知時日,直到天明。
葉灼恍惚睜眼,對上兩扇柔軟細膩的睫毛。他這才發覺自己竟被玉衡抱着睡了一夜。
他看着玉衡,思索片刻,将衣服捋平了,慢慢起身。
“師尊。”玉衡蓦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吃飯。”
“我陪你。”玉衡倏忽起身,紫衣如雲,遮住他的面容,又翻鬥兩下衣服套在身上。
葉灼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下了樓,兩人正吃着飯,忽聽門外一陣躁動,門被“哐镗!”撞開,一身紅衣飛了進來。
葉灼定睛一看,隻見那人手骨歪曲,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他看背影有些熟悉,蹙着眉心轉到她身前,又見整半張臉都是焦黑不堪,嘴歪斜着黏在一起,明顯是被火燒過的。
隐約想起桉炫說過的,他驚道:“是你?!”正準備去找她,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就是雨藩,曾傳言她被大火圍困導緻毀容,沒想到竟是真的。
葉灼蹙着眉,有些難以開口:“你……”
雨藩蓦地回頭,眼含怒意:“好看嗎?”
“……”
“是不是高興壞了?”
葉灼道:“他呢?”
“誰?”雨藩被怒氣沖昏了頭,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哦,不在了。”
玉衡立刻上前道:“不在了?怎麼會不在,前兩天還在……”說到此,又想起他最後确實帶着熒惑離開了。
他默默将目光移向葉灼。
葉灼一直以為暄淩不過是利用雨藩,最多抛棄,卻沒想到竟将她變成這副鬼樣子。
客棧的人已經三三兩兩地起來了,有個少女剛從房間出來,便驚叫一聲癱坐在地上,嘴中不住喊着:“鬼,鬼啊!雨藩,雨藩回來了!!!”
“……”葉灼怕他再刺激到雨藩,便施了一道隔音術,可惜沒用,她已經踉跄着站起來,重外面喊道:“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葉灼:“……”
玉衡:“……”話說,這句話攻擊力并不很大,而且……若是相貌恢複,還有點撒嬌的意味?
葉灼側首道:“玉衡,先把她帶回房間。”
玉衡點頭,伸手去扶雨藩,卻被用那隻沒受傷的手一掌推開:“有你什麼事?鹽吃多了你?”
“……”玉衡有些哭笑不得,道一聲:“得罪。”一把撈起她,兩胳臂緊緊箍着她的大腿直挺挺抱上了樓,也不管她如何掙紮。
葉灼這才走到那女子面前問道:“姑娘,你說她怎麼了?”
“死,死了啊,她二十年前就死了!是我親眼看見的!”女子戰戰兢兢的,雙目放大卻毫無神采,指尖打着顫。
耳邊轟鳴,葉灼皺眉道:“什麼?”
女子這才哆嗦着講起來,原來,她曾是雨藩家的丫鬟,專門負責照顧雨藩的。
那時的雨藩可謂内城一大才女,論琴棋書畫,禮樂射藝,舞劍騎馬無一不曉,甚至不亞于某些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