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飯,真是煞費苦心、盡心竭力、全心全意······
總而言之,當一鍋米粥成了的時候,狐狸和小鼠們都是大汗淋漓,十分辛苦。
狐狸攪動着一鍋米粥,她不是真的一個人吃飯,還有這六個一齊做飯的好夥伴,于是這鍋米粥水少米多,狐狸加米加地足足的,格外香甜濃稠。
兩個青花碗,還有兩個小盞,堪堪盛滿米粥,狐狸隻有一個鍋竈,若要炒菜,還得将米粥盛出來。
竈肚中的火燒地劈裡啪啦,火星子在竈口亂竄,惹得圓圓和蟬娘驚叫着躲開。
等那火星泯滅,圓圓又大着膽子往裡面塞柴禾,米香作亂,這屋子裡白霧缭繞,不管是狐狸、還是白雀,都被這香氣迷得有些神魂颠倒。
狐狸抓着水靈靈的小青菜,想起來賀清來炒的那盤菜,油汪汪、鮮棱棱,脆而不疲。
“大王?”見狐狸發呆,小黃趕忙催促。
不怪他性急,今日實在餓了,苦等狐狸半日,都不曾外出覓食。
回過神,狐狸将一把青菜全丢入鍋中,殘留的米粥痕迹被燒得沸騰,狐狸鼻子嗅一嗅,小青菜被蒸的變色,她趕忙拿過來油罐子,打開後抖着手往鍋中倒去。
煮過米粥,水少米多,香氣濃郁;狐狸大約也弄錯了炒菜的精髓,隻當豪橫放油,便可鮮嫩美味,于是這一筒子油,有意無意,手一抖,灑進去小半。
将塞子塞好,狐狸正要拿起鍋鏟,像攪米粥一般搗弄一番,卻見蟬娘驚叫一聲,躲開身子,正是一株輕飄飄柴禾燒得熱鬧,飛起火星——直落鍋内。
狐狸一頓,四下冷靜。
嘩啦!火星入油鍋,莫說青菜,便是米粥都阻不住的歡快!這一鍋底的油水,登時騰燒而起,如黃龍直搗,縱越房梁,欲與天公試高低。
狐狸看得愣了,火光烘暖了諸君的臉,外面天色不早,隻有這屋子裡爆閃一瞬。
鍋内尚有青菜水珠,火花落下去後便又是霹靂乓啷,炸開滿鍋,小動物們尖叫着四竄,狐狸才如夢初醒,大喊一聲:“着火了!”
這一瞬間,狐狸急得手足無措,着火了!找水!左右一看,沒有水。
孤零零的屋子裡連個水缸都無,何來水?
術法!狐狸腦中閃過一瞬這念頭,正欲動手,可也正是這一瞬,門外幾乎是飛奔一般響起一道腳步聲,賀清來手裡還抓着鍋蓋,一道影子般蹿進這小屋子,一把拉過粉衣裳女子,手中朝那火龍一捂!
隻聽噗籠一聲,隻聞焦香四溢,隻見光明驟滅。
賀清來右手還緊緊按着蓋子,愣愣回頭來,和鞠衣大眼瞪大眼,好半響,他咽了下口水,跑的急,胸膛起伏,少年勉強問:“怎麼着火了?”
竈肚裡的火這時候才嗚咽一聲,咕噜噜冒出來點頭。
火大,油大,賀清來有生之年在這小屋子、小鍋竈中見到了比人還高的火焰。
堪比趕集廟會上的白酒噴火,一驚一乍,難以忘懷。
狐狸眨了眨眼睛,心虛起來,低頭一看,小鼠們早就抱頭竄逃,别說白雀了,連小晏也不知上哪裡去了。
見狐狸低頭,賀清來也順着目光往地上瞅,可是什麼也沒有;反而他的手還緊緊抓着粉衣姑娘的腕子,分寸不松,少年吓得一愣,趕忙松開手。
可所幸,火沒燒起來;這姑娘也壓根沒注意這麼一個小插曲。
不知是何緣故,氣喘平了,可是賀清來的心還是在胸膛中撲通撲通跳。
他小心翼翼掀開鍋蓋,白煙四溢,撲面而來,嗆得他後退幾步散散霧氣,油火滅了,隻是這一鍋青菜泡在黑乎乎油水中,已然是不能吃的。
屋子裡安靜下來,狐狸有點喪氣,她把人間的生活想得太簡單了。
時時都要注意,事事都要學習,不過想當然的,古神所造的人間,哪裡是一隻山狐狸能輕易弄懂的呢?
想到這裡,狐狸低着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鞠、鞠衣姑娘···”身前傳來少年小心的詢問,“不如今晚,還到我那裡吃吧?”
狐狸擡頭,少年挽着衣袖,手上拿着鍋蓋,看來方才也正在做飯。
這個提議···狐狸沒思索,連忙點頭。
賀清來看看鍋裡的焦黑,“這些待會我再收拾,你這裡也沒有水。”
這頓晚飯,又隻好在賀清來家中吃,賀清來似乎估量過狐狸的飯量,除去狐狸自帶的兩碗米粥,還端來一碗清粥、一盤炒青菜,一碟燒茄子,并三塊餅。
這次倒沒有把桌子擡出院子,太陽已經偏西,院子裡反而還有陰涼。
首遭做飯得了挫敗,狐狸這頓飯吃的安生,不怎麼言語,一味往嘴裡倒米粥,其實狐狸端來的粥,與其說是粥,不如說是飯。
稠乎乎一碗,配着燒茄子吃倒是很香。
狐狸吃得多,自然就慢;她吃到第三碗的時候,賀清來起身,從廚間端出一木盆清水,到鞠衣院子裡收拾鐵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