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去吧,小心蛇蟲,别跌倒了。”譚丁香笑着囑咐一聲,看這些人走過,這才合上院門回去。
狐狸悄聲挪到賀清來身邊,少年垂眸認真看路,不動聲色。
“賀清來,知了殼也能賣錢?”
“嗯,蟬蛻也是一味中藥材,常用作藥引,需量大。”
“哦,那蟬蛻多少錢?”
“杜衡哥說按照兩個一文錢收用。”
狐狸驚得睜大了眼睛。
“兩個一文?!”這卻不是狐狸說的話,而是跳到狐狸頭頂的墨團兒撅着屁股喊。
這小鳥一下子忘了瓜子,在狐狸頭頂比比劃劃,跳來跳去,念叨起來:“兩個一文錢···我收集個一堆,能換好多松子糖吃···”
進了林子,月亮光輝被遮擋阻攔,一下子暗下來,燈籠發揮了作用。
現在還不到口渴肚餓的時候,幾人悄聲互相扶持,走在路上。
果不其然,今夜蟬鳴響亮,連成一片,芮娘輕聲道:“往路邊的花花草草上都留心些,保不齊有。”
狐狸這時候才知道梁庭小心抱着的東西是什麼,隻見他抽掉布包,展露出一個瘦高的油燈,可這油燈還不一樣,帶着一個細細的燈罩腦袋。
梁庭摘下燈罩,點亮裡頭的燭火,合上蓋子,單手舉在手中,模模糊糊的光亮比芮娘的燈籠還厲害。
狐狸湊上前,好奇問:“這是什麼?”
糊在蠟燭外的,既不是燈籠紙也不是别的,而是一層薄薄的石頭罩子,可是卻能透光,狐狸好奇地點了一下,還沒燒熱,涼涼的。
“這是杜村長家的新奇燈,叫什麼玻璃燈,可貴重了,是宋奶奶的陪嫁。”梁庭耐心道,不忘提醒,“杜爺爺說了,現在不熱,等一會燒熱了小心燙手。”
狐狸歪歪腦袋,“宋奶奶是誰?”
“宋奶奶就是杜爺爺的娘子,隻是奶奶去世好多年啦,我都沒見過。”小桃開口說。
芮娘一面打着燈低下頭找蟬蛻,一面說:“我見過奶奶,溫柔和善,從不說重話,她是宋爺爺的親妹妹。”
宋爺爺就是那個傳言在鎮子上開書塾的老秀才,家裡很有錢,小桃哥也在那裡讀書。
狐狸不再追問,賀清來早就安生幹活,狐狸探頭一看,竹簍裡早扔進去三五個。
白雀撲棱一聲飛到樹幹上,慌得小桃拽着梁延的手照燈籠,“呀,她飛走啦!”
燈籠光在草叢上晃來晃去,梁延唉呀一聲:“小桃你慢點,燈籠再砸了!”
“沒事的,她會自己回來的。”狐狸趕忙安撫一聲,她擡眼看去,白雀興奮地落在樹幹上,正有一隻蟬在蛻殼,見到白鳥,着急忙慌棄殼逃生。
墨團叼着這新鮮蟬蛻,又撲棱一聲飛回來,落在賀清來的竹簍上,往裡面丢去。
“喲!真聰明!”芮娘恰巧看見,驚喜誇獎。
墨團滿心都是兩文錢一文錢,不等幾人反應,便再度飛回黑暗。
“她晚上也看的清,比我們厲害多了,真是一把好手。”梁庭舉着燈誇贊。
狐狸漫不經心,朝着遠處一望,高興地蹿出去,從草葉上揪下來三四個蟬蛻,又迎着光回來:“瞧,好多呢,那邊的草叢上好些。”
看着狐狸手裡的蟬蛻,再看看狐狸指着的方向,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幾人面面相觑。
小桃真心贊歎一聲:“鞠衣姐姐,你真厲害,這麼黑也能看清楚!”
黑嗎?狐狸一愣,回頭看去。
在她眼中,打燈籠的地方是明一點,可是其餘的地方也清清楚楚,與白日無甚區别。
回過頭來迎着衆人驚異的眼神,狐狸尴尬地咳嗽一聲,掩飾道:“我以前采藥,總在山裡過夜,想來因此,視物要好一點吧···”
這樣說,總沒什麼奇怪之處吧。
誰知幾人的表情更奇怪了,連賀清來也停了動作,靜靜瞥來一眼又垂下了眼眸,一時之間沒人說話。
狐狸一陣緊張,還是芮娘走到她身邊,打圓場,“···鞠衣姑娘,還真是厲害,也實在辛苦。”
這話說得狐狸莫名,但看衆人都不動聲色移開了眼神,一個個沉默不語。
小桃歎了一口氣,眼睛濕濕的,欲言又止,隻是低頭拆開紙包,抓了一大把杏仁塞到狐狸手中。
“姐姐,你别幹活了,我們來做,你且歇着。”梁延這小子趕忙說,路邊一塊石頭,他殷勤用衣袖擦擦,拉着狐狸坐下。
一圈人分散開來,趕忙找蟬蛻,隻是都放進了賀清來的竹簍,賀清來又默默将竹簍放在了狐狸面前。
接着便默不作聲繼續找,狐狸莫名,咬着杏仁,歪歪腦袋:這都是怎麼了?她又說錯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