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婆婆家出來,狐狸慢慢走在回家路上,她心裡說不清楚是何滋味。
待到了自家院門前,不等進門,便聽一陣歡聲笑語,正是條條:“青青,再扔的高些!”
狐狸一擡頭,便見那矮牆上撩過一隻花栗鼠,四肢舒展,尾巴毛炸開,一陣風似地飛上來幾丈,又硬着風刷的落下。
狐狸推門,隻見院子中青蛇懶洋洋搭在豆兒黃背上,尾巴尖伸出幾寸,穩穩當當接住了下落的條條,旋即用力,再度将其抛上半空。
豆兒黃仰頭盡力去看,樂得尾巴晃地飛快,蟬娘、小圓等挨在一起等待。
一息之間,條條再度下落,青蛇攔腰一卷,将其落地,蟬娘迫不及待地伸出兩臂迎上去:“我!我!該我了青青!”
條條興奮地在地上踏着四爪,又站到小黃身後,見狐狸回來,登時興奮招呼:“大王!你回來了!”
話音一落,她朝狐狸手上看一看、背後望一望,見狐狸兩手空空,便疑惑道:“大王,你不是去做冬衣冬被嗎?哪去了?”
“哦,還沒做好呢,改日再取。”狐狸心中略沉,又想起林婆婆做的那一雙鞋底,不免飛快地朝青蛇瞥去一眼。
青蛇正忙着抛蟬娘,并未注意。
狐狸尚在思緒,阿蕪已經逝去,聽青蛇呓語,想來從前是有一段緣分的;若放在不久前,狐狸早就說出口了,總歸生死由命。
可是···狐狸擡眼再度朝青蛇看去,此時她高興正盛,蛇眸下一片幹燥,可狐狸總覺得那鱗片上水漬未幹,有點刺眼地閃在眼前,就這麼一猶豫,狐狸又把話咽了下去。
狐狸心道:何必躊躇?若是青蛇有心,自然再問,屆時将這事告訴她也不遲;倘若青蛇自己也不放在心上,說與不說,無甚區别。
何況緣盡緣散,自有道理,狐狸何必多嘴幹預?
這麼一想,狐狸心中那塊沉甸甸霎時煙消雲散,此時又聽蟬娘驚笑:“青青!太高啦!我都看見賀清來了!”
青蛇聞言,忙忙收尾,接住蟬娘後便順勢将其放在身側,蟬娘高興地東倒西歪,栽在豆兒黃背上。
“怎麼喊你青青?”狐狸發問。
青蛇斜瞥一眼狐狸,蜷起尾巴,蟬娘趕忙接話:“大王,青青渾身青色,自然就叫這個名字啦!”
這話不假,青蛇渾身碧色,勻稱如玉,蛇如其名,很是恰當,可是她修煉百年有餘,尚且幾寸長短,渾身洗窄,腰身還不如蟬娘。
可狐狸正要張嘴:既然如此,何不叫小青?
剛想出口,忽然想起那白蛇傳來——故事中兩蛇修煉千年,苦度盡嘗,可終究都沒能成仙······也正因為這個前人故事,才惹得青蛇幾日都無精打采,自憐自矣。
隻這麼一想,便見青蛇眼刀飛來,狐狸默默住嘴。
前人已有名諱,青蛇自然不願再用。
狐狸出去了半晌,諸位看樣子也這麼玩了半晌,想是青青、小圓等都在場,豆兒黃反而沒那麼畏懼狐狸,有點自在地馱着青蛇和蟬娘踱步,悠閑地晃着長尾巴。
可左右一看,不見白雀、圓圓和小晏,在林婆婆家也不曾見,便又問道:“團團、小晏和圓圓呢?”
“在屋裡呢!”小黃說着,朝屋裡一指,“天越發冷了,墨團會飛,懶地和我們玩這遊戲,小晏和圓圓嫌冷得很,不肯出來。”
正冷呢,十月底,日日打開門都能看見一地清霜。
聽了這話,狐狸下意識朝地上諸君看,雖說這幾位玩了大半上午,可蟬娘仍舊依偎在豆兒黃毛發上,汲取着熱度,而小黃和條條也縮在一起。
一陣寒風吹來,石榴樹搖搖晃晃,連帶着那茅草頂上也吹落幾根幹草,愈發蕭瑟。
狐狸一皺眉,自己是個人身,實則是個幾百年修為的狐狸,自然不怕凍;而青蛇也早擺脫了冬日睡眠。
可小鼠們不一樣,縱得靈氣滋養,到底還是肉身凡物,真到了天寒地凍的時候,難不成隻躲在屋裡不出來?
想到此處,狐狸蹲下身子,條條立即親親熱熱地攬住狐狸手。
“我在想呢,冬天下雪了你們可怎麼辦呢?”狐狸說。
“那怕什麼,自然大王在哪裡我們在哪裡,”蟬娘大聲道,“況且我覺得呆在大王身邊後,我很抗凍呢!”
“哼,就你們幾個小身闆,下大雪了找都找不到!”青蛇自己翻個面,不忘說一句。
狐狸思索着,忽然又道:“凡人禦寒用冬衣冬被,炭火幹柴,這些我們都有,不如也給你們做幾身棉衣?”
此話一出,隻見諸位眼前一亮,蟬娘連忙問:“可是誰會針線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