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吓了一條,她迎上去,壓低聲音:“你出來作甚,小心讓旁人看見!”
小黑歪過腦袋,噴鼻靜看。
青蛇垂着腦袋,蛇身緊緊盤着燈身,琉璃燈渾身光素,燈罩蘊含着淡淡的紋理,猶如水走波紋,乳白靜美,比雪地還亮。
狐狸擔憂有人到這後邊,隻好上手推動蛇身,連帶着琉璃燈微微搖晃:“你快下來!”
青蛇猛然擡起腦袋,她頻繁吐着信子,鼻孔大張,兩眼又在青天白日亮起幽燈,隻聽她顫顫巍巍道:“這是阿蕪的東西!”
狐狸一怔,這才憶起這盞燈的來曆——正是宋蕪的。
“是阿蕪的不錯,可是、可是···”狐狸本想勸她下來,可是青蛇大張着眼,硬生生滾落兩滴淚,又含淚重複一遍:“這是阿蕪的燈!”
狐狸噤聲,她腦袋裡一時滑過許多想法——看青蛇模樣,難不成狐狸要買回去?這燈是個稀罕物,不知要幾兩銀子?
這麼一想,青蛇卻又紮下腦袋,仔細嗅聞,抖着嗓子道:“狐狸!燈芯不對!狐狸!”
狐狸被這聲音吓得回神,青蛇卡着嗓子,往燈罩裡看,這倒讓狐狸有點摸不着頭腦:“什麼叫燈芯不對?”
不都是蠟燭嗎?難不成琉璃燈還得燒個不一般的?
青蛇嘴裡不停重複,隻有“燈芯”二字,狐狸聽見前院傳來杜衡聲音:“雲霞,我去把燈拿回來,昨夜忘記拿了。”
狐狸一驚,也顧不得什麼,上手去抓青蛇,青蛇死死扒着琉璃燈,不肯下來:“狐狸!買回去吧!買回去!偷了也成!”
“那也不是現在!”狐狸隻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好容易将青蛇扯進袖中,身後腳步便至。
“衣衣,這麼冷,你怎麼站在這裡?”杜衡驚訝。
狐狸連忙回頭,露出個笑:“我來看看小黑。”
怕他不信,狐狸又欲蓋彌彰地添上幾句:“小黑長得好,沒見過這麼好的馬兒。”
小黑在她耳邊冷冷噴鼻。
狐狸扯着笑,瞥一眼身旁小黑,馬兒面無表情地嚼着草,狐狸伸手摸了一把小黑腦袋,慢慢挪動腳步,準備開溜:“我還要去丁香姐姐家買鴨蛋,杜大哥我走了。”
狐狸邁着腳步,一腳踏進雪中——後院無人掃雪,隻有一兩條窄如兩指的小道。
“那從前面走吧,後面雪厚。”杜衡好心提醒。
狐狸連忙收回腳,裙邊褲腳上沾着雪,她含笑點頭,默默和杜衡擦肩而過。
誰知青蛇往外猛竄,吓得狐狸背上發麻,連忙将她按回,青蛇嗚嗚大叫,竟是恨不得說人話:“燈!我買···偷!”
杜衡疑惑回頭:“衣衣,你說什麼?”
“啊?”狐狸讪笑,胡扯道:“我說你的燈快拿回去,别讓人偷了。”
“奧,謝謝衣衣。”杜衡笑着。
狐狸壓着青蛇轉到前院,心有餘悸,心聲道:“你安靜些,先别着急!”
青蛇嗚嗚哝哝,心聲傳來,嚎啕大哭:“買回來啊!求你啦!他昨晚都忘記拿,他不愛惜!”
狐狸歎息,“他是阿蕪的孩子,怎麼會不愛惜呢?興許昨晚太晚、太累,一時忘了。”
不知哪句讓青蛇愣住了。
走到丁香花家,買過鴨心、鴨蛋,狐狸和譚丁香說笑幾句,青蛇都安靜地很。
狐狸心慌,手上一按再按,确認青蛇仍在。
回到院子,狐狸悄聲問:“你吃生的還是熟的?”
青蛇不說話。
“要水煮的還是炒一炒?”
青蛇依舊沒做聲。
幸好進了自己院子,狐狸站在小廚房,将青蛇從袖中帶出,憂心道:“你怎麼了?”
青蛇緊閉着的眼睛,終于慢慢睜開,如落雨一般,滾滾而出大滴淚珠,霎時濡濕狐狸袖口。
狐狸手忙腳亂擦去青蛇淚珠,慌忙道:“别哭啊!你别傷心……”
青蛇終于癟嘴,放聲大哭:“他要不是阿蕪的孩子我就把燈偷回來了!我好想阿蕪啊你說怎麼凡人這麼快就死了啊!”
青蛇哀嚎:“狐狸啊!你明不明白!”
小青蛇紮頭于狐狸肩上,狐狸輕撫她,口中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