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望明月,狐狸雙手合十,緊閉雙眼,極其虔誠地說道:“山神在上,我隻是看村人勞累,這才化出真身助其澆水灌溉,實在别無二心······”
說了一遭,狐狸小心睜開眼,清風吹拂,狐狸輕輕舒氣,提起水桶,稍做躊躇,還是認命歎道:“還是兩桶送吧,多跑幾次就是···”
直至晨光熹微,狐狸才預備回家,待她走到譚丁香門前一瞧,墨團正落在院牆上,縮成一團,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狐狸忍笑,悄聲喊:“墨團,墨團——”
忽然鳥兒一抖,差點掉下牆頭,警惕地轉了圈腦袋:“大王?大王?”
“我們回家吧,快。”狐狸笑着輕聲道。
踏着朦朦天色,狐狸和墨團溜回院子,狐狸輕手輕腳推開賀清來的院門,蹑手蹑腳,将三隻木桶放回檐下。
屋内呼吸綿長,賀清來仍在熟睡。
狐狸回了屋,輕手輕腳在桌前坐下,墨團蹿進帳子,終于慨歎地窩回床上,窗子下漸漸起了亮光,狐狸趴倒,靜等一會。
約莫兩刻鐘後,隔壁傳來聲響,又等了一刻,狐狸便起身。
賀清來正在生火,狐狸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緊接着跨進門去伸個懶腰,揉着眼睛問:“賀清來,我們今早吃什麼?”
賀清來的目光落在狐狸臉上,看得狐狸心裡一跳,這可真是做賊心虛:偷懶用尾巴提水桶,擔憂天道在上;一夜未睡,又疑心賀清來知曉。
但他肯定不知道,這麼想着,狐狸面上不顯,坦然擠在賀清來身側:“我來看火。”
賀清來:“吃清湯面,農活費力氣。”
接着他起身淘洗,狐狸往竈肚塞着柴禾,吃過早飯,不敢耽誤,立即擔水灌溉。
狐狸擔着水走在田埂上,忽然聽前方小桃疑惑道:“娘,我怎麼覺得田地好像更濕了?”
狐狸悄悄咬唇,往小桃看去,她灌溉水田自然知曉不能太甚,一來稻田頗大,一夜時間辦不到;二來,若是真讓水田吃透了水,甚至漫上一層,豈不是傻子也知道昨夜有人澆田?
譚丁香踩了踩腳底泥土,“我也這麼覺着···”她随手撚起一塊稻土,雖不是濕哒哒的,但是入手水潤,晨光下泛着水迹。
正巧杜爺爺到了,譚丁香便舉起給他看:“村長,你瞧!”
杜村長接過泥土看了看,又嗅了嗅,接着撿起自己田裡的土翻看,狐狸心提起,低着腦袋偷瞥。
完啦完啦!不睡覺的狐狸偷偷做好事也能讓人發現!
杜村長沉吟:“今年雨水充沛,露水深重,如今還算涼爽,格外保水,你看,大家田裡的土都是這樣。”
“的确!都差不多濕潤!”鄧進又去看了苗家田地,便大聲道。
“能不一樣濕潤嗎···我從地頭澆到地尾嘞。”狐狸小心咕哝。
姜娘子笑道:“這正好!咱們還能省些工夫,少擔幾趟!”
“幹活吧,早幹早歇着!”
這麼一個小插曲掠過,衆人繼續忙碌。
小桃卻皺皺眉:“是這樣嗎?怎麼像又澆了一層水似的···”
狐狸心中直叫:小桃啊小桃,我平日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細心!
梁延一向愛接小桃的話,聽見之後便大笑一聲:“總不能昨晚上有什麼大好人不睡覺,來給我們澆地吧!”
狐狸一僵。
芮娘笑了:“難不成我們村裡也有個田螺姑娘?”
狐狸擔着扁擔默默往水邊走,身後猛傳來一聲:“衣衣姐!”
狐狸繃緊了背,梗着脖子隻管往前,倒黴,倒黴,太不謹慎了···狐狸欲哭無淚。
“衣衣姐!”梁延提着桶小跑上前,疑惑道:“你怎麼不理我?”
狐狸臉上擠出一個笑,看向一臉天真的少年:“沒有啊,我剛才沒聽到。”
“哦,”梁延撓撓腦袋,轉眼便笑得沒心沒肺:“衣衣姐,你的圍裙我洗幹淨了再還你。”
少年舉起手中的木桶,把手上環着一圈棉布:“你瞧!這樣就不勒手了!”
他緊接着嘿嘿笑道:“之前用的舊桶壞了,誰知道新做的桶竟不好用,還是衣衣姐細心有法子。”
我怎麼能有你細心!幹脆别說什麼田螺姑娘了,喊我狐狸姑娘吧!狐狸心裡想得五花八門,看得梁延一頭霧水:“衣衣姐,你不舒服嗎?臉色好奇怪。”
狐狸正要開口,身側經過的賀清來腳下一頓:“衣衣,你若是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我來澆地。”
狐狸趕忙笑道:“沒有!我昨晚睡得好,今早吃得好,并沒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