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定睛一瞧,元宵餡果然是淡淡的桃粉,透着一股果香。
“是桃子做的!我娘熬的桃子果醬,用的熟糯米皮兒。做好之後吊在井水中放一會,吃起來是不是很解渴?”小桃高興道。
狐狸點頭表示贊同,于是一口吃完,慢慢喝了剩下的湯,連湯也是涼津津的,帶着一點酸甜。
賀清來将涼面取出,狐狸回頭一瞧,小竹桌上五花八門的點心飯食,苗苓笑吟吟道:“我帶的艾草團,我奶奶很會做青團。”
人已經到齊了,大家紛紛用各自的小碗夾出涼面。
這廂張芮給狐狸倒了一盞果子酒,狐狸接過,看也不看,一飲而盡,登時一股寒氣往上湧,惹得她打了個冷哆嗦,驚喜道:“這是什麼,真好喝!”
“梅子酒啊,我們吊在井裡一個時辰呢,好喝吧。”小桃笑了。
一衆人都笑起來,狐狸連忙伸盞,芮娘再斟滿,狐狸又是一飲而盡。
清冽酸甜,狐狸隻覺得通體舒泰,伴随着“咕嘟”、“咕嘟”喝酒的聲音,一股沉悶的熱氣急忙往狐狸腦袋頂逃亡,随後随着一聲惬意的長歎而煙消雲散。
吃完了涼面,又吃芮娘帶來的煎餃子,衆人填飽肚子,開始喝着酒吃艾草青團。
天上漸漸亮起了星子,溪邊的涼風不時吹至衆人身邊,這時候梁延卻忽然道:“蘇昀哥,我想問個問題。”
梁延兩杯梅子酒下肚,兩頰又紅了。
蘇昀道:“你說。”
梁延撓撓腦袋,默默往張芮看了幾眼,嘿嘿笑了:“我娘說,新娘子和新郎官成親前是不能見面的···”
“傻子。”梁庭默默朝弟弟後腦勺拍了一掌,面無表情道。
芮娘撲哧一聲笑了,還不及說話,小桃便開嗓了:“我哥和芮兒姐明年才成親呢!一年多的時間,怎麼可能不見面?”
“成親前一天不能見面,哪見過提前一年不讓見面的?”苗苓笑道,又調轉話頭,“芮兒,你們明年什麼時候成親?”
“定到了九月份。”張芮微微笑着說。
蘇昀默默給衆人斟酒,狐狸嚼着艾草團子,梅子酒帶的足,足有七八瓶,不多時狐狸便喝了十數杯。
冷冽的酒氣又緩緩上湧,狐狸抿抿嘴唇,默默靠上張芮肩頭,天上的星子接二連三在眼中浮現。
小桃遞過一瓣甜瓜:“衣衣姐,吃甜瓜。”
狐狸接了,小桃斟酌問:“衣衣姐,我也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苗苓捧着酒盞,登時笑了:“怎麼你們倆換着問問題?”
狐狸咬了口甜瓜果肉,道:“你問吧。”
小桃一頓,開口:“衣衣姐,你為什麼吃素呀?”
這話一出,小桃又趕忙道:“我聽杜爺爺說,這世上有人吃不得面,有人吃不得雞蛋鴨蛋,就算不吃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我隻是有點好奇。”
“這沒什麼啦,”狐狸嚼着瓜,随口回答:“是為了攢功德。”
四下一靜。
狐狸隻當她們沒聽明白,于是尋思了一下,撿了些能說的詞眼:“反正于我而言,葷腥一類有些避諱,沒甚壞處。”
梁延這孩子還問:“姐姐,那你真的什麼葷腥都沒吃過嗎?”
“沒有,從記事起便沒吃過。”可不就是記事起嗎?狐狸睜開眼睛,似得天道奇緣點化,無人教導,隻能默默循着直覺摸索。
雖然解開疑惑,可小桃心裡一酸,她默默掩下淚眼,扭頭不語。
苗苓約莫明白了小桃心思,畢竟“攢功德”這三個字眼,多是為了父母家人,為其祈求今生平安、來世幸福。
“不知道金魚在山裡孤單不孤單。”和苗苓對上目光,小桃羞澀一笑,喃喃着說。
這話有點沒頭沒腦。衆人暫且沒有言語。
為一掃此等氣氛,苗苓端給小桃一盞酒,笑道:“這怕什麼,趕明我再做一隻,金魚、蜻蜓、螳螂什麼的都好,讓它也乘風進山去!”
衆人笑起來,酒過三巡,通身涼爽,小竹桌被移開,小桃仰倒在竹席上,指指點點:“那是北鬥是不是?”
“不是!北鬥不是勺子嗎?”
“傻子!你看清楚點!”
······
耳邊又是梁延和小桃的說話聲,偶爾蘇昀調和講解。
狐狸抱着張芮胳膊,輕輕打了個酒嗝。
“天上的星宿好多。”狐狸嘟囔。
她們似乎都在朝着狐狸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