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離剛走,齊遐伸手用指腹擦去樂擎枝嘴角湯漬。動作很狠,更像是摁。
齊遐此舉突如其來,樂擎枝放下勺子往後一縮:“……幹嘛。”小臉一紅。
“是真的……”齊遐自語喃喃,眼神有些空。
前天夜裡霧大天黑看不清,樂擎枝這會兒才察覺到齊遐面色如此吓人,起碼和三年前大相徑庭。
齊遐從入院到現在,神情一直冷冷的,何況本就長得張揚,眼尾上挑劍眉壓目,若被他眼睫低垂看着,肯定不寒而栗。
但他是樂擎枝。
齊遐頂着他的冷豔模樣,忽地笑了,摸摸樂擎枝的臉:“你的臉好燙。”
樂擎枝打開他手,辯:“那館子下的藥。”
“嗯。”
齊遐笑笑,他當然知道不僅限于藥效未過。
“别吃了,等會兒苗秀離會帶回來一些的,”齊遐起身,繞來他背後雙手勾住他脖子,俯身貼貼他聞聞,“去洗洗,再換身衣服,那裡留的脂粉香太嗆了。”
樂擎枝剛要起身問路就突被齊遐抱上。
“放,放我下去!”
齊遐:“你不認得在哪兒。”
其實樂擎枝沒有掙紮,随後打個噴嚏、咳嗽起來——他季節交替時總會犯的鼻鼽和喉痹。
浴桶裡泡的七香湯,香氣一聞就是好料子,沉濃馥郁,半點不沖。
樂擎枝一·絲·不/挂,半趴在浴桶邊緣。
齊遐把佩劍放去觸手可及處,也開始脫衣服,先是外袍再到裡衣,樂擎枝偷偷瞟,快被吓暈——這人想幹嘛??
至少最後中衣還穿着。
齊遐察見他尴尬神色,背過身去面對屏風,語氣淡然:“你洗你的,我想守着。”
什麼也沒發生,樂擎枝居然不由生出種遺憾之情,竟道:“想看就看,大大方方的不好嗎?”
不出所料他嘴比腦快,說完立馬後悔,整個人鑽進水裡,留下鼻孔往上的臉呼吸。
齊遐緩緩轉回身來。
樂擎枝本來給盯得心裡羞,畢竟眼前這個人是他年少時喜歡過的,被看到了會很……但轉念一想他倆都是男人,便又覺得沒什麼。
兩人沒再說話。
……
平靜望着他的齊遐忽而吼道:“他碰你哪兒了?!”
樂擎枝此時剛轉過身背對他,正搓肩膀,給他聲音吓一跳,回頭:“誰?”誰碰他哪?
齊遐一字一頓:“苗秀離。”眼底血色湧上來。
樂擎枝尚不解其意,轉回頭去,聽得背後“嘩啦”一聲——齊遐跨進浴桶。
樂擎枝:“你做什麼!”
“這?”齊遐猛然從後抱住他,樂擎枝的背隔着濕透的中衣緊貼齊遐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心跳、繃緊的腹肌和……
樂擎枝覺得不可言說。
“背上怎麼也有?”齊遐見樂擎枝背上的蓮花紋身,好生憐惜,抱得更緊,“紋的時候痛不痛?痛不痛?”
“不痛。”因為鬼紋不是紋的。
樂擎枝這才曉得自己除了胸口和頸子和臉上,背上還有,而且一大片。若非齊遐指出來,他還不知道呢。
樂擎枝耳尖通紅,推搡:“松開。”
齊遐:“你方才分明說,叫我大大方方地看……”你可以看,但可沒叫你摸。
“你瘋了嗎!”樂擎枝鞠了捧水潑他臉上去。
齊遐愣了,樂擎枝趁機掙開其雙手。
齊遐舉手,還想抱過來。
樂擎枝扇一巴掌,重,打得他自己手都疼。
齊遐好像清醒,冷靜下來,呆呆往旁邊去,扶着桶緣不受制顫抖起來。
香湯漫出浴桶大半。
換到樂擎枝罵了:“你前天為什麼就那麼走了。”
為什麼。
齊遐摸摸自己被打紅的半邊臉,未作答言。
“你不記得?”樂擎枝怒顔,“你說讓我跟你回來,結果呢?是你食言,是你不帶我走!”
沉默半晌,齊遐隻說二字:“文文。”
三年,樂擎枝一下從年少懵懂不知事成熟許多。事到如今,有些話不必說,一點就通——反正也是道不清說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