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隻限此時此地的釋然。
父王的身姿消散,似乎連帶積年的不甘也一并帶走,從肺腑擠出一口憋悶許久的濁氣,莫德雷德想,“差不多到這裡我也該退場了。”
保全了禦主的安危。
守護了父王的國民。
以及。
被召喚到這片土地後從未奢想過的,作為已死之人,竟還能與生前唯一的遺憾做個了結。
莫德雷德認為自己實在是深受上天眷顧,能在回到座上前喝上一口蘋果酒的話就更完美了。
“莫德雷德!”
她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
saber困倦極了,但還是回應了對方。
瑪修寶具到達極限,魔霧重新向身邊圍攏,莫德雷德試圖對撲過來的少女禦主露出笑容,餘光卻看見立在她身後面色複雜的蓋提亞。
瑪修不在嗎?
這家夥(蓋提亞)的表情是怎麼回事,莫名讓人火大。
“莫德雷德親并不會回到座上,”立香小心翼翼的擡起saber的腦袋安置在自己膝上,甚至為她調整了舒适的躺資,“不過蘋果酒就.....”
她低下頭,雙手合十,“抱歉,傑基爾先生的工房基本上都損毀了。”
“master。”
莫德雷德笑道,“該道歉的是我才對。若非為了除去我,父王也不會被召喚到這個地方害你們橫遭厄運....”
話說到一半、saber察覺到對話中被藤丸立香一筆帶過實則是最違和的一句,“等等,不會回到座上是什麼意思,我受到的可是緻命傷啊?”
終于被問到關鍵點,立香有些驕傲的直起腰,一直緊蹙的眉眼舒展開來。
她解釋說,“蓋提亞先生的陣地似乎能将己方維持在有利狀态,換句話說隻要呆在他保護範圍内堅持到治療手段抵達,就有生還的可能性。”
模仿職業醫生的動作,藤丸立香将雙手舉在胸前,“已經拜托瑪修去傑基爾先生那邊取醫療箱了,在羅曼醫生的遠程指導下,我勉強能夠完成緊急治療——”
勉強?
多麼不祥的單詞啊。
“不,不用了,master,我(從者)大概可以依靠魔力自愈。”
莫德雷德試圖起身,顧不得失血過多造成的眩暈,直感告訴她接受藤丸立香的“手術”是比與父王決鬥更恐怖的事情。
禦主笑吟吟的摁住saber的肩膀,“安心吧,莫德雷德親,在迦勒底的時候我曾接受南丁格爾小姐的入室教學,止血之類的基礎操作還是能獨立完成的。”
“你是在生氣嗎,立香。啊,我知道了,難道是為了我剛剛要求你們先一步離開的事情在生氣嗎!”
“沒有在生氣哦。”藤丸立香依舊保持着微笑,順勢挽起袖口,“這正是我作為迦勒底的禦·主·該·做·的·事嘛!”
絕對在生氣。
莫德雷德背後冒出寒意,同時她理解了蓋提亞那副令人火大的憐憫表情來源于何處。
沒有比現在更艱難的境地了。
受控于蓋提亞默許下的禦主,莫德雷德不得動彈,遠遠地,瑪修正引導其他人一起向這邊跑來。
沒辦法了,至少拿出謝罪的誠意...莫德雷德雙手交叉放在胸口,認命的合上雙眼。
“惡作劇到此為止吧,master。”
藍發作家的聲音打破寂靜。
他氣喘籲籲跟在瑪修身後,步伐因為疲累失去節奏,縱使如此安徒生仍然拒絕瑪修的援助。
——雖然外表如此,我的内心可是可靠的成年人,關鍵時刻要拿出氣勢才行。
于是安徒生毅然阻止了立香的“惡行”,隔着幾步的距離就已經掏出長羽鋼筆,淩空點了點,“嗯,仔細一看還真是慘不忍睹的劣作,去吧,為你撰寫的故事。”
與之前為了支援使用寶具的效果不同,這次安徒生沒有丢出羽毛筆,相反他手中的書本騰空而起,随着書頁翻動,金色的粒子緩緩飄落,将傷者(莫德雷德)包裹其中。
“奇怪的感覺,”saber驚歎道,“傷口竟然在愈合。”
“嗯?原來如此,被長槍貫穿的詛咒已經将血肉的概念扭曲了嗎。哼,在作者筆下,起死回生的奇迹偶爾也會發生的。”
安徒生歎了口氣,用筆的長杆點點自己的太陽穴,“不過也有被讀者嘲諷爛作的風險就是了。”
緊跟在後抵達的莎士比亞撐着牆壁緩和呼吸,抱怨體力勞動不是作家的專長,“安徒生、偉大的童話締造者,那麼你會參考讀者的意見嗎?”
“不會。”
藍發從者仰頭笑道,“故事走向當然是要由創造者決定,哪怕被諷刺、被嘲笑也要堅守自己的想法,作家的本格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