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你認為,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
藤原醫生問了我這個問題後,就坐在了我的對面,一副要和我好好聊聊的架勢。
我掙了掙兩手腕的束帶,發現材質和我身下的椅子一樣,柔軟舒适,但是結實得很。
“怎麼樣的?根據我的個人經驗,”我無語地盯着對面的他,“這是個集犯罪者、樂子死神、頂級高智商天才、戀愛腦和包括我在内的無辜群衆于一起的奇葩世界。”
沒有誰可以靜下來、停下來。全世界被卷入狂暴的追逐獵殺中,在混亂狂熱中崩潰,在毀滅邊緣處試探。那麼待勝敗終局,等一切塵埃落定,靜默下來的世界又會是什麼樣的呢?我想不會是如今任何一個人所期望的那樣。
他沒有如我想象中那般被我的敷衍激怒,反而仔細思考起我的話來:“原來如此,這樣的……一本漫畫嗎?”
“……”
“很吃驚?這個主意一開始還是我提出來的呢。要讓你的大腦接受那些記憶,唯一的方式是将它合理化。我讓你從電影、輕小說和選一個,你選了漫畫。這本你意識中的漫畫如何,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你的主觀意志。”
我覺得他一定在開玩笑。
任何一個人,突然被人告知迄今為止他對世界的認知,都是小時候為了治病人為構建的,都會覺得對方是在瞎說。
“你是說,”我竭力保持着冷靜,模仿着記憶中某人的平淡的語氣,“我在你幫助下通過我小時候夢境編纂的這本漫畫,完全預見了如今奇樂事件的發生?甚至細節到連L的真實姓名都知道?”
我可以瞬間從記憶中找出數十個真實的細節來證明我的“穿越”、我的“轉生”是真實存在過的,可他看上去無意在這一點上與我争辯。
“誰知道呢,”他說,“夢境這種東西,有人說它幽密地聯通着過去,有人說它誠實地反映着當下,有人說它神奇地昭示着未來……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在研究,可我卻不能說我知道的比你多,或許它真的與靈魂的存在有關也說不定。而有一點你剛剛說錯了,你剛剛說‘無辜的群衆’……”
我說:“有什麼問題嗎?我們這些人和你們這類人‘天生存在高樓般距離的差距’——這是你自己說的吧?既然如此,你們要宣揚你們的正義,又為何需要威脅、煽動、強迫、犧牲掉其他人呢?”
他寬容地笑了,我以為他至少要先反駁我的置身事外,他卻先講起了另一件無關的事:“我七歲時曾目睹過一起車禍。”
“那是一場很‘漂亮’的車禍,被撞的女人甚至沒有流太多血,隻是腦死亡了。站在她身旁的我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母親在剛剛過去的那幾秒内,幹脆利落地喪失了生命體征。”
他叙述的人稱有些混亂,聲音低沉,好像飄到了很遠的地方:“然後幾輛救護車駛來,他以為是來救自己母親的,于是站在一邊,看母親的身體被剖開,母親的内髒被取出,母親的血流了一地,然後那群人揚長而去,剩下他破破爛爛的母親。”
他不用說得太多,這個事故的計劃性過于明顯,或許一個七歲小孩不會理解,可他等逐漸長大,也不難猜測發生了什麼:也許是世界上某個有權有勢的人,身體得了絕症,體内的内髒衰竭,而他動用權勢則能夠找到與他适配的新的健康的内髒在哪裡,于是他要做的就是打破容器,像處理冷鮮動物那樣将他要的取出,然後,他就又能過着健康富足的生活了。
“旁邊的人隻是尖叫着逃走,生怕厄運發生在自己頭上。于是女人的屍體就那麼開膛破肚地躺在那,他撫摸她還柔軟的臉頰,沒有回應。她死了,對所有人都沒有影響,誰會去管呢?沒有人會在意。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這樣一個沒有身份的人死了,隻有他孤苦無依、需要依靠她養活的孩子才會趴在她身上。所以啊,人的生命根本不算什麼,這個世界上,站得高的是一個物種,站得低的,是另一個物種。進化沒有道理到了人類這種動物就停止,有些人注定被抛下,道德是這場淘汰賽中虛假的權杖,而真正的,則在一群蠢笨如豬、滿腦子充滿暴力和貪婪的野蠻人的手裡。”
死亡筆記,成了那個強權置換的契機。
我沒有打斷他,聽他靜靜說完後,我問道:“所以,你選擇和夜神月合作?”
他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月君真是小看了你,他還認為你一無所知,特别向我強調要對你保密。”
“你怎麼說服他的?”
“我和他的目标實際上是一緻的。 ”他說,“他很聰明,但在我看來太過一意孤行,我在主要國家部門之間有一些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