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醒了。”
一張放大的崎岖的怪物的臉。
病房裡沒有第二個人,光線昏暗。
“……雷姆”我叫出她的名字,“你怎麼回來了……你知道夜神月怎麼樣了嗎?”我想先從床上起來,卻發現頭疼的厲害,後背被冷汗浸濕。
雷姆漂浮在我病床的上方,或許因為我是最後一個碰到那本被燒毀的筆記的人,我還可以看見她。但按照我們的約定,她應該回死神界了才對。
“他沒有生命危險。”
聽見她的話,我終于放下心:死神可以看見人的剩餘生命,所以她說沒有生命危險,那夜神月必定不會這麼早就死了。
“我來檢驗你是否有能力做到答應我的事。”她說,繃帶下的眼睛陰森地凝視着我,“人類的生命很脆弱,你們的精神也很懦弱,你随時有可能為了自己的安全向L檢舉夜神月和彌海砂。”
“我不會。”我辯駁說。
雷姆沒有說話,我知道她在質疑。
她在質疑,一個各方面看起來都很普通的少女,何以抛開平靜安全的生活,背棄如今世俗大衆的正義,與殘忍可怕的劊子手為伍,與惡名昭著的死神結契?
“你沒有殺過人。”她說着,退開了一些,淩空高高地俯視着我,“夜神月和彌海砂都殺過人,很多很多的人……”
“我殺過。”我突然打斷她說。
雷姆皺了皺眉。
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比我想象中要平穩:“我早殺過了。”
“藤原醫生,你還記得吧?還是我請求你幫我把他的名字告訴夜神月的呢。”話尾處聲音的顫抖還是洩露了動蕩的心緒。
在被藤原醫生囚禁期間,做出那個沖動的決定時,我已經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事後再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是自欺欺人。
冷漠慈悲的殺伐是殘忍;愚蠢無能的天真,也是殘忍。
L說的不錯,月叫我去殺人,說不定我也會去。
偵探從來不說沒有理由、沒有根據的推論。
我盯着頭頂的天花闆,吐出一口氣。腦子裡細數經曆過的一樁樁、一件件事:“甚至還要更早,在我知道夜神月得到筆記仍無動于衷後,他殺的每一個人,都有我的份。”
說出這一切的我,反而覺得一直以來緊繃着的那根神經,徹底放開了。
雷姆沒有想到我是這樣的回答:“你當時說服我的理由是你能看到未來,看見我會為了救彌海砂而死,看見彌海砂的死……那你的結局呢?你看見了嗎?”
“我的結局……”
我攥緊手心,發現手指有點發皺,應該是有人幫我把之前手上的血漬沖洗幹淨了。
我想起剛才的夢、之前的夢、想起那些我所謂的關于《死亡筆記》這部漫畫的記憶、想起藤原醫生的話、想起前不久和L談起的可能的未來……真的有所謂的“轉生”嗎?那些受藤原醫生注射藥物的影響,逐漸複蘇的記憶,真實存在在某一個我親曆的時空嗎?……
“砰——!”
我狠狠捶了一下床頭,把雷姆都吓一跳。
管它呢!
“這個世界,就是一本漫畫!”我堅定地對着雷姆道,目光炯炯。
如今的夜神晴子,做出了和當初快要被腦子裡突然擠進來的一團糟的記憶折騰崩潰的淺沼晴子一樣的選擇。
“……需要我幫你叫醫生嗎?”
雷姆看上去有點擔心我的腦子。
不用她幫我叫了,剛才我捶床的動靜已經把外面的人引進來了。
“呃……”我面對病房外的一衆人,有些尴尬,“……我說我醒來後頭磕床頭上了你們信嗎?”
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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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奇樂調查總部總控室
現在的場面,說實話,有點滑稽。
名義上是奇樂的我知道其實真正的奇樂就在我的右手邊但還是竭力排查着奇樂的線索同時裝模作樣毫無頭緒。
實際是奇樂但也許現在不知道自己是奇樂的夜神月強忍沒好全的槍傷堅持要維護正義在抄自己老底的道路上狂奔。
早看出兩人身上各有貓膩的L假裝根本不知道那些疑點前不久囚禁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與兩人通力合作物盡其用。
“這是我整理出來的近三個月來奇樂目标犯人的特點分析報告。”夜神月遞給L一個文件夾。L伸手接過:“謝謝。”翻開掃了幾眼之後,看一眼夜神月:“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