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住笑:“方向錯了。”他指向另一邊:“電影院在這邊。”
“……”
我們倆小時候确實經常拉手,甚至也擁抱過,但也僅限小時候,到了初中,幾乎就沒有過了。因此我幾乎全程不自在,到了電影院他去買票後我才松了一口氣。
我們也經常出來一起看電影,但喜好不同,通常是他去買票,這次他陪我看我想看的,下次就我陪他看他想看的,一直到高中都有這個習慣。
我回想着我們上次來看電影,發現已經是好久以前了,看的是他想看的某部小衆國外影片,那按照慣例,這回應該是看我想看的了。可等他買票回來,他很遺憾地跟我說,流河旱樹最近重映的那部影片由于太熱門票已經沒了,我懷疑他對此早有預料,卻見他買的票也不是他平常看的類型,是我倆都不太感冒的文藝片。
我們找好座位坐下,昏暗的環境中,熒幕的光映到我們臉上,全場人的注意力,放在熒幕裡的人和事上。
女主角長時間患有失眠症,導緻精神不穩定,與身為心理醫生的男主結識。畫面除了呈現女主忙亂無序要靠濫用藥物維持的日常生活外,就是一大長段、又一大長段的兩個主角之間的談話。談話内容跳躍抽象,而女主的精神狀态顯然沒有因為談話而改善,各種意識流鏡頭取代了之前女主的獨白。
太多看不懂的内容對于我來說很無聊,沒幾分鐘眼皮就擡不起來了,我沒有勉強自己,放任睡意彌漫。
——————夢境分界線——————
“外套。”
“謝謝。”夜神月,我的丈夫,禮貌地接過西裝外套。可能是領帶沒系好,他單手捏住領結位置搖動調整了一下。
“我來吧。”身為新婚妻子的我很有自覺地開口。
他一愣,然後從善如流地微微低下身,方便我雙手幫他調整。
“好了。”我拍拍他的肩。
他被我這個小動作逗得嘴角微微翹起,在直起背時順勢在我臉頰旁留下一吻,然後滿意地欣賞我這個月不知第幾次因為害羞臉頰被染紅卻還強作鎮靜的樣子。
“那我出門了。”
“嗯,路上小心。”
随着門落鎖的聲音,我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己不争氣的臉頰。
我和夜神月在第一次相親後結婚了,速度快得父母和我身邊的朋友都直呼不可思議。
我能夠理解父母和朋友對我“是否考慮清楚”的勸告,畢竟我和夜神月都還算很年輕,談幾年戀愛再由同居過渡到結婚才是常人的正常流程。
可是夜神月覺得很正常,正如他之前說的那樣,我們都認為彼此是“最合适的結婚對象”,那麼就沒有必要浪費幾年的時間,如果我有什麼顧慮盡可以提出,他會幫我解決。而事實也的确如此,結婚的流程流暢的不可思議,他在各方面都安排得很妥帖,在充分考慮我的想法的基礎上選擇了最佳方案,幾乎沒有什麼地方是需要我去操心的。
在和我結婚後,夜神月在警界内的地位進一步得到鞏固。雖說我爸不會因為親戚關系就給他行方便什麼的,但人脈這種東西就是這樣,大人物認識提拔人才的通道就那麼幾個,當上面知道有夜神月這麼一個合适的人選,而他本人的能力又無可挑剔時,升遷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也輕而易舉嫁給了人人豔羨的丈夫。他給予我豐厚的物質生活條件,也不會過多地幹涉我的個人愛好。家務的事情花錢交給家政,奢侈品随便買,他也不時會在回家時送我一些。在給予我足夠多的尊重的同時,也會像剛才那樣注重培養維護夫妻間的親密關系。
總的來說,各方面的無可挑剔。可問題也恰恰出現在這樣的無可挑剔上。
他太完美了。我當然是對他有心動的感覺才會跟他結婚,我也能感覺到,他對我也是有“喜愛”這一情感的。
隻是,這如同溫和的蜜糖水一樣的日子,會給人一種肥皂泡般的虛幻感。看似穩固,卻完美到有些失真,令人有“一戳就破”的隐憂。
我并不真正了解夜神月。我所知道的,是作為“妻子”這一身份所看到的,優秀到毫無破綻的夜神月。直到最近,我才隐隐察覺有點不對勁。
前幾天的餐桌上,我說起讀書時有時會去警署給父親送東西的經曆。他說那很巧,他那時也會去給沒時間回家的父親送換洗衣物。
就是那麼湊巧,多年前印象深刻的那天,前台某個角落的黑色袋子的畫面,猝不及防閃回到了我的腦海裡。
……
影院内一陣驚呼聲将我吵醒,我意識回籠,背後起了一身冷汗。
原來是電影到了女主拿起桌上的木雕燈給了男主後腦一下的情節。不知道在我睡着的過程中都發生了什麼,發展到了女主殺人用車載着抛屍的地步。難道這片子實際是個懸疑驚悚片?
“做噩夢了?”旁邊夜神月聽見我急促的呼吸,關切地看着我。
我此時有點不敢和他對視:“也不算是噩夢吧。”
他的掌心蓋上我的手背,放低的聲音異常溫柔:“你的手好冷。”
溫度通過貼合着的皮膚傳來,我的心情卻奇異地,和熒幕中開車行駛在深夜空無一人的西部公路上的女主共鳴。
我好像品嘗到了蜂蜜的甘甜,卻心知,這是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