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過程很不容易。這之前我也做過一次類似的輔導,但自從發現,不是所有人都能把認真看過一遍的内容倒背如流,看到數學物理公式大腦自動進行推導後,就放棄了。要不是她長得像奇樂大人,我也不會接過這份兼職。
在輔導她的過程中,我努力保持耐心,可我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嘲諷她時毫不留情。
在我以為她會受到打擊放棄的時候,她表示接受良好,還頗為懷念地說:“之前習慣了。”
“……”有點好奇之前輔導她的是什麼樣的人。
從她的有些做題思路可以看出,那人水平不比我低,于是我問之前輔導她的人在她第三次做錯同種題型時會怎麼做。
“一般這時候,他會給我顆糖果之類的讓我高興一下,讓我大腦不那麼緊繃後再來做題。”
“???”
這是什麼道理?教人做題還帶哄的?
看出我臉上的震驚,她不太好意思地解釋道:“他一開始也會生悶氣,放下筆,用那種,嗯……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沉默地盯着我,問他也不說話,應該是忍耐到極限了吧……後來他也習慣了,發現獎勵我一下效率會更高,就心平氣和了。”
“……那人是你男朋友?”
她嗆了一下,表情古怪:“算吧……不過已經分手了?——把他一個人丢床上後跑掉應該算是分手了吧?”
“……”沒看出來,這貨還有幹出這種出息事的潛質。
奇怪的是,我非常喜歡和這個才做了三十分鐘題就賴着要去冰箱拿可樂的人分享我的想法。她會認真聽(雖然我懷疑她是想在我講題的間隙偷會兒懶),然後認真進行回複。
雖然反問的都是“前輩其實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麼不喊奇樂baseball呢?我記得當初她提過要改名啊。”這種我聽了也假裝沒聽到的問題。
她從不反駁我那些“世界已經被一大群蠢東西統治了”“死亡才能喚起社會痛覺神經”“人人都想當被拯救者,但隻有神會去拯救人”的論調,并且對這些接受良好,據說她前男友也和她說過類似的話。我覺得我會和她前男友很聊得來,說不定可以發展一名新教徒。要不是她本人夠不到教派的門檻,沖着她這張沾了奇樂大人光的臉,我會優先考慮推薦她入教。
經過我的不懈努力,做題時經常困得翻白眼,背書背得頭發打結的她成功通過了入學考試。成績出的那天,她淚眼汪汪抱着我說從此我是她的新卡密,我不太滿意地拿着她的成績單,質問她為什麼英語這一門成績這麼爛。
我無情地把她推開,告訴她不要這麼随意擁抱别人,并且以後在學校裡不要顯得和我很熟。
“我不想讓别人知道我的輔導水平這麼差。”我說。
和我走得近的人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她那時看起來真的很失落,覺得是自己考砸了。開學後就真的沒有和我走太近,直到剛剛。
“前輩,他們沒有把你怎麼樣吧?”她關切地湊上來,查看我的情況。
“剛剛他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她會怎麼想?會和他們一樣暗自在心裡嘲弄我嗎?這也難怪,常人很難不覺得我們這類人的想法幼稚。在這個世界上,反抗者是異類,不反抗是常态,被誤解和嘲弄是理想主義者的宿命。
或者說,按她的性格會把話題完全帶偏?
然而她一反常态,好像看穿了我除了教義作為支柱以外空洞孤獨的内心,很悲傷地看着我:“前輩一直以來很辛苦吧?”
她前男友不會放過她的。
被她又一次抱住的時候,我的思維突然跑偏了。
她是我這樣的人的救命良藥。這種人,在你殉道前的最後一秒,還會留戀她懷中的溫暖。
如果是我,死之前也要緊緊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