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琪見她若有所思,便道:“你要不要也去遊湖?”
玉宵道:“不了,來的時候就是坐船,走過的路也不必再走一遍。我對美食、美酒、美人也沒有興緻。”
兩人正說話間,忽聞一陣鳴筝鼓瑟之聲,是華麗端雅的宮樂。随之而起的有一少女的歌聲,清澈純稚,随着琴音漸次起伏,十分悅耳。
玉宵駐足而聽,卻見湖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面花鼓狀的舞台,幾名舞姬在花鼓上作水袖舞。
而歌聲的主人并不露面,隻隐在密密珠簾後。清風徐來,吹得水晶珠簾泠泠而動,一片清雅蕭瑟。
顧君琪聽了半刻,若有所思。
玉宵問:“是誰在唱歌?”
顧君琪笑道:“若是沒聽錯的話,應是我那姐姐,雲婳公主。雲婳自小喜通音律,極善歌舞,她的寝宮昆玉殿中有棵壽齡百年的鳳凰樹,她常在鳳凰樹下吹箫彈琴。每有宮宴時,她總是躍躍欲試。二聖雖寵溺她,卻也不好讓一個公主在臣工面前抛頭露面的。因此,她也隻好在水殿珠簾後一展天籁了。”
玉宵歎道:“果真是天籁之音,讓人忘了七情六欲為何物,隻記得眼前的水天一色、碧波萬頃了。”
顧君琪又道:“其實若是想一睹她的風采,也不是沒有機會。宴會聲色犬馬之所,公主皇子們自是不好獻舞。到了夜間的千秋宴,可就大為不同了。千秋宴當晚,為供奉神靈祖宗,照例當由皇親國戚們獻上祭祀之舞,以示尊崇。”
玉宵輕笑:“原來還有這茬,幸虧你告訴我,不然我準備開溜了。”
顧君琪臉頰微紅,并不作聲。
玉宵心有靈犀道:“這麼說的話,你也要獻舞了?”
顧君琪緊張道:“本來就是無可無不可的事。隻是我不善祭祀之舞,聖人也不喜見我,因此我不是非跳不可。又不是每個人都要跳,比如今夜原定是由二哥和雲婳跳的。”
“二殿下顧君瑜?”玉宵直呼其名道,“他也會跳舞嗎?”
顧君琪疑惑道:“你們認識?”
“沒有,沒有。”玉宵連連擺手,“我隐隐約約聽說過他。他這個人怎麼樣?”
顧君琪心想:你定是為了你二姐打聽的。
他不知該不該說實話,是否有交淺言深之嫌。
他無意攻讦顧君瑜,但實在對這個二哥沒有好感。
隻好打馬虎眼道:“我們關系疏遠,我不了解他。”
玉宵見狀,咧了咧嘴角道:“這個人行事荒唐,對我二姐一頓窮追猛打。可我二姐那心性,他是抛媚眼給瞎子看。”
顧君琪見她說得有趣,好奇道:“他都做了什麼?”
“他買通了我家的守門小厮,日日傳情書給我二姐。從門子那裡進來,傳到二姐的丫鬟蘭香那裡,二姐看也不看,隻以為是什麼廢紙包,拿去墊桌腳了。有次父親去二姐的書房,見她桌腳下有什麼東西,拾起來一看,竟是情書。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門子好一頓打,掃地出門了。後來,再沒人敢給二殿下傳信了。”
“這還不算完。這招行不通,他還有後招。傳信不行,他就親自上陣。聽說我二姐常去南山寺上香禮佛,他就去半山腰等着,賊頭賊腦的,那副焦頭爛額的樣子,還道他是四處流竄的山賊呢,哪裡還有點皇家風範?真是笑死個人。”
顧君琪忍俊不禁道:“這些事,你二姐知道嗎?”
玉宵捧腹大笑道:“我們都知道,就我二姐不知道。或許我二姐是修仙聖體,冷若冰霜,未通情竅的。半山腰有個閑雲亭,他日日守在那裡,焚香撫琴,附庸風雅。我二姐都不知道他是誰。”
顧君琪笑道:“其實我這二哥,也算風姿楚楚、一表人才的,二小姐竟是一眼也不看?”
“我二姐上了馬車,要麼閉目養神,要麼觀景發呆。什麼潘安宋玉、擲果盈車之輩,都是入不了法眼的。”
顧君琪樂道:“連你都把他的底細打聽清楚了,你二姐居然一點不關心?還真是定力超群。”
“我有意告訴二姐的,隻是她不聽。有次我刻意掀開簾子,叫二姐看窗外,誰知道她睡着了,怎麼叫也不醒。”
顧君琪笑得直不起腰,道:“你二姐應該是嫌他煩,他們倆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我不信她不知道。”
玉宵笑道:“這也說不準。我二姐确是個遲鈍之人,越是自己的事越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