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晚飯的時候,四下不見顧君琪的人影。玉宵獨自一人在窗邊坐下,點了滿滿一桌子菜,邊吃邊欣賞天邊的燈海。
瀚州城素有“江湖中心”之美稱,入了夜,竟比長安城更繁華三分。
炊煙袅袅,人間氣十足。
未幾,一個戴着鬥笠、絡腮胡、一身冷肅的刀客在她面前坐下。
玉宵掃了他一眼,淡淡道:“這裡有人。”
繼而覺得眼熟,仿佛在長安城擂台賽上見過,玉宵驚喜道:“華輕刃?”
入耳卻是顧君琪的聲音:“你的眼力也沒那麼好啊。”
玉宵愣了片刻,捧腹大笑道:“原來是你啊,居然是你!華輕刃!妙哉妙哉!”
她捧着臉,笑容滿面道:“沒想到啊,你的易容術這麼高超。”
顧君琪也笑:“明天我就這麼跟你闖蕩江湖。”
玉宵搖搖手指,道:“明天我有别的計劃,你還是恢複俊俏少年身,别打扮得跟個中年鳏夫似的。”
“哦?說來聽聽。”
“當然你這樣子也行。”玉宵笑得合不攏嘴,“我可要好好打扮一下。”
“你是想做白狐公子的新娘?”
“當然,這是最好的辦法。你想知道白狐公子是誰,被他抓一回不就知道了。”
“前提是你得活下來。”顧君琪嚴肅道,“你去還是太冒險了,我不放心。我看不如這樣,我扮成女人,再被白狐公子抓去,一舉搗了他老巢。”
玉宵擺擺手,不以為然道:“這麼好玩的事你不讓我去,未免太不地道了。我是說什麼也要參加的。”
“那我們就一起去。”顧君琪雙目發光道。
“好!姐姐妹妹一起上!”
“……我不是你姐妹。”
“明天就是了!”玉宵摟住他肩膀,嬌滴滴地說,“隻怕我這姿色,白狐公子看不上呀!”
翌日一大早,玉宵就張羅着為自己打扮,她從未起得這麼早,也從未在妝扮上這麼花時間。
顧君琪等了她足足一個時辰,她才從房間裡出來。
可是……好像一點變化也沒有。
“我放棄了。”玉宵捂着臉沮喪地說,“我把自己化成了大花臉!”
“所以你都洗掉了?”
她點頭,看上去欲哭無淚。
“沒關系,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可是這樣根本不能算美女。”
“你本來就很美。”
“那你能看上我嗎?”
“你怎麼這麼問?”顧君琪窘迫道。
“回答我。”
“能啊。”顧君琪支支吾吾道。
“好吧。”玉宵甩了甩頭發,做作地走了出去,“那就希望白狐公子瞎了眼能看上我吧。”
“什麼叫瞎了眼……”
“顧君琪……”玉宵走了三步遠又退回來,“你的女裝呢,快點兒。”
她冷靜下來,用眼神催促他。
半個時辰後,顧君琪打開門,玉宵興奮地沖進房間。
“哇……”她捂住嘴感歎道,“好可愛。”
她掐了掐他的臉,“好可愛,顧君琪,好可愛。”
半晌,她和他勾肩搭背出了客棧。她一口一個“姐姐”,他有些不好意思,哭笑不得地讓她住口。
沈玉宵早就安排了寬敞的花車,甫一出門,她就做了個“請”的手勢,殷勤地扶他上了車。
她就是要這樣招搖過市,要讓全城的百姓都來看這位“絕色美人”。
顧君琪忸怩道:“夠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沈玉宵達到了目的,笑得合不攏嘴。
路過的百姓們乍見如此佳人,紛紛停下手上的活計,對着花車指指點點,贊歎不已。
“我還要忍多久啊。”顧君琪小聲抱怨。
“今夜就是追月之夜哦。”玉宵笑得眉眼彎彎,“用不了多久,就這一個下午。”
她用巴掌給自己扇風,道:“還好趕上了,否則再等一個月。”
乘車招搖了一下午,二人回到客棧休憩。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小二領着一位面如桃花的嚴妝女子進來。
她一見顧君琪,就喜氣迎人道:“從未見過如此佳人。”
說着便捧出個精美的匣子,打開一看,裡面是幾瓶胭脂。
“我是玲珑胭脂鋪的嚴娘子,這是我們的鎮店之寶,請您一定要笑納。”
她不由分說地按着顧君琪在妝台前坐下,用指腹抹了胭脂,在顧君琪吹彈可破的臉蛋上暈染開。
“怎麼樣?”她笑着說,“真是錦上添花呀。”
在她的妙手之下,顧君琪容貌更盛,說是沉魚落雁也不為過,就連玉宵都移不開眼睛。
半夜,一輛神秘的慢悠悠的牛車出現在悅來客棧門前。
一反常态,到了十五,街上反而不再熱鬧,門戶緊閉,就連官差都跟中了邪似的隻會原地轉圈。
沈玉宵賴在顧君琪的房間,對他耳語道:“你不覺得有問題嗎?這裡的官府絕對有問題,若真心想查,把這牛車扣了不就行了。”